“你是不是發癔症了?”武成軍統製官季成紅著一雙眼睛看向麵前的曾記:“還是喝酒喝多了,終於將腦子喝壞了?”
就在半刻鐘之前,一身酒氣的曾記闖進了他的營寨,並且直入帥帳,若不是身前身後被十數名季成的親衛夾住,說不得當場就要引發一陣火並。
即便如此,季成在聽罷曾記一陣顛三倒四的言語,還是將事情搞清楚了。
然而季成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太相信。
你說呼延南仙的人、忠義大軍的人、宋國的人一起來找你,並且對武成軍總體做出了許諾。
你莫不是喝多了產生幻覺了吧。
不得已,曾記又連忙讓親兵去將靳文彥喚來,這才算讓季成相信此事為真。
但季成確定了真假之後反而是有些猶疑起來,他不顧曾記的反對,將最後一名統製官胡悅喚了過來。
而胡悅弄清楚情況之後,勃然大怒。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現在還有什麼可猶豫的?還不趕緊回山東作甚?
彆說什麼蘇保衡蘇尚書的恩義了,現在蘇尚書也自身難保了,聽說前幾日跟宋國水軍大戰,受了重傷,現在還昏迷不醒呢!
再說了,在武成軍分裂那日出力最大的張梁為什麼在事情了結之後,乾脆的自儘了?
不就因為他隻要跟了蘇保衡,做了政治鬥爭中的小人,立即就會被武成軍所有人所拋棄嗎?你看張梁的幾個屬下,有人嚷嚷著報仇什麼的嗎?
現在的情況是武成軍所有人都想回家,強行繼續留在長江北岸,再次來挑動軍心之人說不得就會在都頭這個層級下功夫了,到時候統製官又能怎樣,群情洶洶之下,誰能逆大潮而動?
也因此,三名統製官立即行動起來,各自暗中集結自家的親兵,先對身處營寨中央的監軍大營發動了突襲。
蘇保衡自然知道武成軍不穩,所以留下來兩個謀克的女真兵馬作監軍,遇見什麼事情之後向蘇保衡彙報。
而如今蘇保衡重傷昏迷,完顏鄭家被渡江之事弄得手忙腳亂,一時間根本顧不得武成軍這一大攤子,這兩個謀克的監軍也就幾乎沒有了用武之地。
一般來說,如果軍中要有嘩變,肯定是有一些風聲的。身處其中之人,也很容易發現哪一部不正常,哪一部有些過於緊張。
但曾記等人的決斷堪稱雷厲風行,自靳文彥與陸遊入營,到曾記三人彙聚親衛展開突襲,總共不過一個時辰,在這兩個女真謀克沒有任何察覺的時候,營寨大門就被甲士堵住,隨後口中含枚的甲士將女真人赤條條的從被窩中拖出來捆縛結實。
到了這個時候,徐文就算是再遲鈍,也發現了軍營之中出現了大變故,連忙讓軍使去傳令,並且擂響了聚將鼓。
片刻之後,大營各處燈火通明,火盆與火堆被點燃,披好甲胄巡夜的士卒到了各自位置列陣待敵,各部兵馬也在軍旗的指揮下,向著各自的都頭、統領官彙集。
聽到親衛的回報之後,徐文上馬,一邊調遣兵馬,一邊向著最為混亂的監軍營處進發。
而自始至終,徐文都沒有見到三名統製官抵達,甚至沒有聽到這三人派遣軍使溝通軍情,就知道事情要糟。
再加上一路上不斷有統領官彙聚過來,又不斷有人竊竊私語後,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到了最後,徐文的身側雖然有近二百甲士,卻大多都是親衛,前來跟隨平亂的統領官竟然隻有寥寥數人。
而抵達監軍營的時候,徐文愕然發現,不隻是三名統製官,四名副統製,就連統領官與隊將一級都來了許多人,正在監軍營地的大門處,迎接徐文的到來。
這些武成軍軍官中間,則是近二百赤身裸體跪倒在地的髡發女真兵,被五花大綁著,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徐文驅馬上前,大聲嗬斥:“今夜,作亂的是何人?”
積威之下,不止那些統領官、都頭。就連曾記、胡悅、季成三名統製官也訥訥不敢言。
就在將要演變成徐文一人大發神威,嗬斥部下的局麵時,有人大喝出聲:“今夜作亂的,正是女真人,此時已經被武成軍合力拿下。徐總管,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徐文怒目而視,卻見或明或暗的火光之下,一名文士越眾而出,直接來到徐文身前三步的位置,負手而立,與徐文對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