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不了,你有種,等死吧。
但陳氏族人卻是直接跪地攔住楊抗,並且將朝中的陳俊卿陳侍郎搬了出來,非得讓楊抗尋出了辦法。
這真的不是陳氏豪強膽大包天,敢於扣下轉運使,而是因為他們嗅到了危險,實在不敢讓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走了。
而楊抗被逼無奈,也隻能抬出陸遊。
陸遊有宋國與山東義軍的雙重身份,沒準可以擺平此事。
然後就引發了辛棄疾的應激反應,直接率軍攻破了莊園。
理清這些事情之後,辛棄疾的注意力幾乎瞬間就被莊園中一垛垛巨大的糧囤所吸引,並且立即上前用劍扯開了圍席。
口子之中流出了金燦燦的粟米。
辛棄疾抓過一把粟米,在眼前仔細查看,隨後就抓著這把粟米,來到楊抗還有那一夥子跪在地上的陳氏族人身前,攤開了手。
“你們看,這是什麼?”
楊抗捧著大肚子,見陳氏族人皆是畏縮,隻能硬著頭皮說道:“這是粟米,是糧食。”
辛棄疾搖頭,環顧周圍的靖難軍甲士,大聲說道:“非也,也是兩淮百姓的性命!是你們家鄉父老,父母妻兒的救命糧!”
出身兩淮的靖難軍甲士皆是憤然,卻因為軍紀不能言語,隻能將身體挺直,甲葉子摩擦所發出的嘩啦之聲也隨之一齊響起。
“這對你們來說是什麼?”辛棄疾將手攤在幾名陳氏男丁身前。
那為首的幾人跪倒在地,重重叩首,高呼饒命。
“這糧食對你們來說,就是用來搶奪金錢與田地的手段。”辛棄疾將拳頭攥了起來,任由金黃的粟米從指縫中流下來,臉上的表情也隨之肅殺:“你們與金賊都在殺人,隻不過金賊用刀,而爾等用糧,卻皆是賊人!”
說著,辛棄疾對身側的軍使說道:“回報陸先生,一縣的糧食我已經尋到了,定遠縣裡的賊人,我也尋到了!”
仿佛感受到了什麼,幾十名姓陳的男子皆是伏地叩首,大聲告饒起來。
楊抗上前一步,同樣低聲勸告起來:“辛五郎,我知道你怒急,然則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若是妄加殺戮,大宋士紳百姓如何看你,難道你真的就隻想當一個粗鄙武夫嗎?”
此時辛棄疾卻沒有之前那種惱怒神色,卻是表情淡然:“楊大使,此事利害,我自然明白。”
楊抗伸手拉住了辛棄疾的胳膊,搖頭說道:“不,你不明白,你既然成了宋臣,就要守大宋的法度與規矩。事到如今,難道你還能叛逃不成?
而若是身在大宋,平白為這幾個醃臢賤貨的性命而失了體統,豈不是因小失大?須知你殺金賊是一碼事,殺漢家百姓又是另一碼事了。”
辛棄疾依舊不惱,卻是說起往事:“楊大使,我們在山東作戰之時,殺得最多的,除了金賊,就是那些土豪劣紳了。
當日我也用這番言語問過劉大郎君,為何我等抗金救漢家天下,卻要對這些漢人大加屠戮?這是不是南轅北轍?”
說著,辛棄疾有些似笑非笑的看著楊抗:“楊大使可以猜猜當時大郎君是如何說的?”
楊抗頭皮有些發麻。
隨後,辛棄疾的言語就在寒風之中幽幽傳來:“大郎君說,他殺的不是漢人,而是漢家天下淪落至此,南北兩分的根源。
拔不了這個根,我等起事的大義就是有名無實,難以服眾!更難以安定天下!”
說著,辛棄疾就將手中粟米重重扔到陳氏族人身上:“現在,給我除了這些病灶!”
甲士抽刀上前,將陳家的男丁踹翻在地,一一梟首。
在逐漸濃鬱的血腥味之中,辛棄疾拍著楊抗的肩膀笑容燦爛:“我會將這些人頭掛在縣城的城頭上,若有人敢再與楊大使討價還價,不妨將他們都帶到城下,讓他們細細觀賞。”
“你真是個瘋子。”楊抗渾身顫抖著,忍耐不住,指著辛棄疾大罵出聲。
辛棄疾卻是已經混不在乎了。
“饑荒一起就是千萬人的性命,在這些性命麵前,區區定遠陳氏,又算得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