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第二天楊沂中就親自到趙構麵前請罪,但趙構依舊對這番任命起了一些猶疑。
再加上朝臣們雖然將火引到了張浚的身上,卻依舊還是不願意讓楊沂中出鎮兩淮,即便趙構在震怒之中,還是有人不斷彈劾楊沂中,更讓趙構猶豫起來。
朝政似乎在此時僵持住了。
荊襄、江淮宣撫使的職位是扯淡,但是江淮宣撫使的職位卻是得給出去的,兩淮殘破成這個樣子,如果沒有封疆大吏主持,哪年能恢複過來?
而一日沒有重臣主政兩淮,趙構就得繼續在建康待著,沒辦法回到臨安的安樂窩。
然而現在看來,楊沂中不成、張浚也不成,似乎這副重擔就要落在了虞允文的頭上了。
虞允文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在主和派與張浚還沒來得及集火他的時候,虞允文就迅速推舉了一個人。
而這個人也迅速獲得了各個陣營的認同,僅僅兩日,詔書就已經下達,讓其走馬上任。
新任的江淮宣撫使就是我們的老熟人,在一係列政爭中表現的尤其窩囊的葉義問葉相公。
虞允文也順利當上了江淮宣撫副使,終於成了名正言順的宣撫相公。
對於這個結果來說,無論主戰派還是主和派又或者是主守派都比較滿意。
對於主守派來說,彆看葉義問曾經以樞密相公的身份主持過兩淮戰局,並且有生擒金主的戰績,但明眼人都知道,巢縣之戰跟這老貨沒什麼關係。
這廝就是個不知兵的廢物,根本無力催動北伐。
對於主和派來說,葉義問成不了事情,趙眘登基之後,敢用他做北伐的帥臣,那麼就等著大敗虧輸吧。
張浚好歹還有巨大的名望,葉義問有什麼?
對於主戰派來說,葉義問依舊是廢物,但他已經廢物到無法成事,也無法壞事的程度了,虞允文這個江淮宣撫副使可以輕易架空他。
到時候有這名大宋第一帥臣指揮,北伐空虛的中原豈不是手到擒來?
而對於趙構的陰私心態來說,葉義問實在是太妙了,他在朝中無根無基,雖然是主戰派,卻沒有形成自己的勢力,這一點在之前兩個月的政爭中已經顯露無疑。
作為一名剛剛打完大勝仗的樞密相公,葉義問竟然能被彈劾逼得試圖告老還鄉,屬實是有些窩囊了。
所以,葉義問當真是眾望所歸啊!
而前一日還在為自己前途哀歎的葉義問,此時突然成為了政壇上冉冉升起的新星,立即欣喜若狂,拉著陸遊手舞足蹈起來。
“若不是賢侄出謀劃策,老夫就真的要告老還鄉了!”
葉義問臉上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緊緊握著陸遊的雙手,不斷上下搖晃。
陸遊哭笑不得:“葉相公,還不到可以慶祝的時候,江淮宣撫使既是權力,也是天大的責任。”
葉義問此時也冷靜了下來。
原本這些時日,陸遊讓他示弱,什麼都不許做的時候,葉義問還有些鬱悶,覺得政治盟友全都拋棄自己了,但當時陸遊就拍胸脯保證,必然會峰回路轉。
葉義問當時還以為是在安慰自己,此時卻沒想到,竟然真的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此時,葉義問已經對陸遊的智謀有些充足的信任,立即就拉著陸遊,坐回到了案幾旁:“賢侄,老夫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之後的事情,還望賢侄能給出謀劃策。”
陸遊苦笑搖頭:“葉相公,這哪裡還需要什麼出謀劃策,不過用心王事罷了。”
見葉義問一副懵逼的樣子,陸遊歎了一口氣,將話說的明白了一些:“小侄話不好聽,還望葉相公多擔待。”
“葉相公擅於理政治民,不擅軍事,這並不是大錯。”陸遊誠懇說道:“到時何妨將軍事剝離出去,讓虞相公操心,而葉相公則是安撫兩淮百姓,準備糧草。隻要北伐不出岔子,到時候葉相公自然是天下名帥,可以宣麻拜相了。”
葉義問此時已經平靜了下來,知道這是陸遊在替虞允文要政治承諾了,他當即點頭:“好,我立即與虞相公作言語,不過……”
說到這裡,葉義問猶豫了片刻方才說道:“不過這樣一來,劉大郎那裡,是不是還有其餘說法?”
原本葉義問還以為劉淮作為他的政治盟友已經將他拋棄,很是憤恨了一陣,此時驟然成了宣撫相公,卻立即想起兩淮山東一體的言語來,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跟劉淮繼續拉關係。
陸遊心中暗暗搖頭,但麵上不顯:“葉相公,此時建康城中相見實在是過於紮眼,等到葉相公出鎮兩淮的時候,大郎君自然就來拜見了。”
葉義問微微點頭:“也不知道劉大郎此時在做什麼,此番政爭,明明是虞彬甫與劉大郎出力最大,好處卻全讓老夫得了,卻是讓老夫過意不去。”
陸遊這次真的在麵上開始微微搖頭了。
這葉相公也過於沉不住氣了。
隻不過劉淮究竟在等什麼呢?陸遊也確實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