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地人多眼雜,不能行全禮,望殿下恕罪。”
劉淮很不禮貌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趙眘之後,方才誠懇言語。
而趙眘也不甚在意,隻是同樣誠懇說道:“劉都統,久聞大名。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此次劉都統有功於社稷,救天下於水火,我以茶代酒,敬都統一杯。”
兩人寒暄完畢,劉淮也終於將趙眘打量了個通透。
應該說趙眘相貌頗為不凡,老趙家到了這一代已經從趙匡胤,趙光義那種黑胖子型武夫狀態脫離,變成了文弱書生的模樣。
而趙眘除了文弱書生,竟然還有幾分英氣,最難得的是,趙眘雖然已經三十五歲,被趙構與秦檜折騰了許多年,眉宇之間竟然還有一絲天真爛漫的童真之態,堪稱難得。
當然,這種天真浪漫還有一種貶義的說法。
那就是幼稚。
劉淮知道此番機會難得,時間短暫,立即切入了正題:“殿下,這位是濟南府辛棄疾,這一位是新任的密州知州陸遊,我們三人都是要回山東的。還望殿下能給我們一個承諾,待繼承大統之後,會出兵北伐,收複故土!”
趙眘似乎對於這種單刀直入式的談話方式十分不適應,不由得在板凳上扭了扭屁股,一時間沒有言語。
史浩卻直接接過話頭:“兩淮殘破到此等程度,即便殿下得了大位,沒有兩三年的準備,是絕對不會成功的,倉促北伐就是死路一條。”
劉淮對著史浩點了點頭,以示對他的尊重,卻沒有回應對方的言語,隻是繼續對著趙眘說道:“殿下,我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到時對於殿下來說,倉促北伐固然危險,可若是放棄北伐,我們山東義軍雖然艱難,然而殿下更是危險。”
趙眘剛要說什麼,史浩已經低聲嗬斥出聲:“放肆,劉大郎,你竟然敢威脅太子嗎?”
劉淮依舊沒有搭理史浩,這次甚至連點頭示意都省了,隻是對趙眘說道:“殿下若是變成了官家,是需要掌權的,然而湯思退那幫主和派都是當今官家的人,殿下如何能拉攏的過來?
反而我們這些主戰者,皆是被官家棄置之人,若是殿下能收攏我們,並且做成一些大事,則大位就可以穩固!”
史浩噌的一聲站了起來,卻又迅速意識到不應該引人注意,又坐了回來。
他的心中已經無比後悔撮合劉淮與趙眘的見麵,就憑這幾句虎狼之詞,說劉淮有悖逆之心一點也不冤枉他。
“你這是離間天家。”史浩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
劉淮眼見趙眘一臉茫然,卻是立即轉頭看向了史浩:“史先生,你身為太子教授直講,若是這都不與殿下說個明白,要你何用?”
史浩立即被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我又沒活膩歪,怎麼敢以人臣之身去教帝王術?
趙眘猶豫片刻,飲了一杯茶方才問道:“如劉卿所言,若是我無法催動北伐,劉卿就不會忠於我,忠於大宋嗎?”
劉淮再次瞪了史浩一眼,隨後對趙眘說道:“難道這些道理史先生都沒有教給殿下嗎?那麼史先生真的當斬了。所謂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史先生教書的時候,竟然連孟子都不教嗎?”
史浩此時也不想再搭理劉淮,隻是對趙眘說道:“殿下不要聽這廝的一麵之詞,那是春秋之時,天下紛爭,列國周旋,諸夏爭霸,所以孟子才會有良鳥擇木而棲之言。
現在天下隻有大宋是漢家苗裔,陛下登基,既是天下之主,到時臣子隻有效忠。”
劉淮抱著胳膊說道:“哦?那金國為何不將完顏亮贖回,卻要另立新君呢?”
“夷狄小人,不知禮儀,有此舉不怪。”史浩話聲剛落,立即臉色一變,知道自己落入了劉淮的語言陷阱。
果真,劉淮下一句就直接將那個禁忌之言說了出來:“哦?那麼二聖何在?”
這下子不僅僅是史浩,就連陸遊的臉色也變了。
這不是明白著在說當今官家不忠不孝嗎?
劉淮一言將史浩的嘴巴堵住,在趙眘的怔愣之中繼續說道:“殿下登基之後,當今官家既是太上皇,主戰主和非是臣子之間角力,殿下與太上皇之間還有一番較量,若是殿下登基之後,無法收攏權柄,非社稷之福。”
史浩剛剛平複了心情,又聽聞劉淮這一番無父無君之言,再次勃然,低聲嗬斥道:“劉大郎,你如何敢離間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