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同一時間,臨安已經下起了朦朧細雨。
劉淮站在靠近西城的一處驛館內,望著細密的雨絲有些出神。
他身後的陸遊此時剛剛了解劉淮的全盤計劃,正在初夏的微風中汗流浹背,難以言語。
良久之後,陸遊方才說道:“大郎,你這次太過分了,這與叛逆有何區彆?”
劉淮頭也沒有回,隻是詫異詢問:“陸先生不是知道我要放走完顏亮嗎?為何還如此驚異?”
陸遊搖頭以對:“我隻道你是要將完顏亮偷出來,或者換出來,如何會想到你會行如此酷烈手段?”
“陸先生,你當我是什麼神仙嗎?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偷梁換柱?而且即便此時靖難大軍與東平軍依舊在兩淮,卻還是有彆的兵馬駐守的,哪裡是那麼簡單就能做成的?”劉淮笑了一聲說道:“陸先生就還是期待一切順利吧,否則我的後手還會更加酷烈。”
“你還有後手?!”陸遊大吃一驚,聲音都有些變形。
劉淮終於回頭看向了陸遊:“我這裡還有四個備選方案,其他方案死的人更多,到時候說不得宋國就會宣布咱們靖難大軍是叛臣,咱們也隻能割據山東,扯旗造反了。”
陸遊咬著牙說道:“魏公不會同意你這般胡作非為的。”
劉淮搖頭:“陸先生,你還是不了解我的父親,他可以為了北伐豁出一切去,如何會因為這點小節,來放棄收複故土的機會?”
陸遊拂袖轉身:“大郎,我看你才是不了解魏公。他是可以豁出一切,但他是大宋的臣子,絕對不會做出有違臣節之事。”
劉淮沒有想過陸遊會對魏勝行事如此了解,而事實也正如陸遊所說。
在真正曆史上,即便魏勝有無比堅定的北伐之心,卻依舊抵不過宋國的一紙割地求和的和議,隻能含恨放棄了海州,回到了宋國。
“那陸先生你呢?”劉淮再次詢問起來那個關鍵的問題:“在你眼中,到底是北伐重要,還是宋國重要?!到底是漢家社稷重要,還是這宋國割據一隅的小朝廷重要?!”
陸遊再次不能答,隻能快步走到細雨之中。
“陸先生可是已經想明白這個問題,想要去向宋國朝廷告密去?”劉淮抬起頭來,遙遙相問。
陸遊的聲音從細雨中傳來:“我且去尋葉相公,將你囑咐的事情說與他,讓他走官方途徑上書!”
劉淮笑了一聲,隨後繼續看向細雨,而他的身後,二百親衛正在打磨武器,整理甲胄,似乎立即就要上陣廝殺一般。
即便是牛毛細雨,抵達政事堂的時候,陸遊也是渾身濕透,他卻並沒有耽擱,直接來到相公所在的南衙,從懷中掏出一把銅子,塞給守衛,讓他向葉義問葉相公通報,就說陸遊前來拜訪,有要事相商。
守衛不敢怠慢,連忙層層上報,不多時,葉義問撐著油紙傘親自前來迎接,將陸遊迎進了自家衙堂。
“賢侄,為何來的如此急切?”葉義問親手將一杯熱茶遞給了陸遊,和顏悅色的說道。
他還以為陸遊讚同了自己的建議,前來投奔自己,又驚又喜之餘,不由得有些矜持起來。
陸遊接過茶盞之後,先是四麵打量了一番,發現沒有其餘人之後方才低聲說道:“相公,兩淮要出大事了。”
葉義問雙手微微一顫,隨後就驚愕抬頭,胡子都有些顫抖:“又要出何事了?”
“建康水軍總管張廣似乎打了敗仗,讓金賊水軍逃了。”
“什麼?”葉義問立即起身,驚訝說道:“消息確切嗎?”
長江並不僅僅是有軍事作用,更是商賈往來的黃金水道,哪裡能允許金國水軍撒了歡的亂竄?
建康水軍若是敗了,各地糧草的轉運都會出大問題。
陸遊卻是搖頭:“不確切,隻是有靖難大軍的士卒在無為軍附近看到江上有火,而且有幾艘戰艦向下遊而去,也分不清究竟是誰勝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