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昨晚上他弄臟了的地板此時已經乾乾淨淨了,一點蛛絲馬跡都看不出來。
“......沒忘。”
冥翼能混到今天這樣子,必有他過人之處,隻要想躲就沒人發現得了,所以林依並不擔心,也沒有多問,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當然,後麵她才發現,麵對一個毫無自覺的人,完全是有必要擔心一下的。
她在後院已經吃過了,此時正在搗鼓三吳送來的“藥材”。
冥翼稀裡嘩啦的喝著湯,好好飯菜竟吃出江湖豪氣來,林依無語半響,冷冷道:“桌子臟了,自己擦。”
冥翼習慣性的就要往後靠,發現那椅子沒有椅背,差點摔下去,堪堪穩住,背上的傷口約莫裂開了,生疼......
“哎,你這丫頭,蠻不講理。”冥翼嘴裡嚼著東西,含含糊糊的咕噥一句,好像這是他家一樣,吃著吃著發現少了點什麼,問:“丫頭,有酒麼?”
林依轉過身幽幽的看著他——到底是誰蠻不講理?到底是誰賴在這不肯走?還有臉要吃要喝?
她垂下眼眸,聲音很凍人,但好歹說了一句長句:“我在想,為什麼還要容忍你在這呆著。”
“滾。”
飛鳥落在屋簷下,聞見那誇張的笑聲乍然驚起,留下撲棱棱的響聲。初秋的陽光金燦燦的,灑落在地上,出人意料地並不惹人煩。
不過……當柴鑫主動來敲門時,林依心想去他娘的陽光呢,她看了一眼大搖大擺坐在茅草堆上看戲的冥翼,忽然有些頭疼:以這人怎麼肆意怎麼來的性格,還有剛才那響徹寰宇的笑,怕是早已忘記自己正在被追殺,還帶著那一身血淋淋的傷在她這裡避難……再這麼不知收斂下去,一個接一個的,遲早要完!
轉念又一想,關她屁事啊?怎麼來到這裡之後,連帶著心腸都好很多了呢?
她癱著一張臉讓柴鑫進來,作為一個不知道林依內心九曲十八彎的人,隻覺得這屋子裡的溫度簡直要凍死人了。
雖說心裡想著關她屁事,但現在她卻在下意識的觀察著柴鑫的反應,當他的目光掃過茅草堆時,表情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就像是......那裡空無一人一樣,林依冷著的那張臉才微微好看些。
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神情有些恍惚,歎了一口氣,肉眼可見的心情不好。
半響,他才悠悠開口:“我是逃兵,霍將軍死後,我就沒有上過戰場了。”
“這點你應該聽過。”
言下之意,還有你沒有聽過的。
林依垂下目光,“嗯”了一聲。
柴鑫同她解釋了把她留在這裡的一乾原因,以及她的身份之類的問題,讓她安心呆在這裡,最後交代到:“你先休息,我過幾天會出去一趟,有事找三吳,這孩子挺喜歡你的。”他似乎很忙,準確說他坐在這裡一副很局促的樣子,連口水都沒有喝。
她點點頭,淡聲說:“行,我知道了。”
柴鑫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匆匆離開了。
林依坐在原位,轉著手中的杯子出了一會兒神。
草堆裡的那個人終於閉上了嘴,安靜得出奇,隻是呼吸有些沉重。
林依想了想,最終還是蹲在茅草堆前,眼眸垂落,長長的睫毛勾勒出一片陰影,手背下的額頭滾燙,果不其然,這位肆意妄為的俠客浪過了頭,傷口發炎引起了高燒,半死不活的躺在那裡,還有臉笑。
他突然抓住林依的手腕,半眯著眼喃喃:“老寧,酒呢?我的酒怎麼還沒有打來啊?”
這是燒糊塗了。
林依有一瞬間的愣神,張口想說什麼,最終半垂著眸什麼也沒說,扳開他的手指,端來窗台上搗好的藥汁,送到他麵前,一本正經道:“酒。”
冥翼想也沒想抬碗就喝,嘗到苦味臉都綠了,一下子清醒過來,正要吐出來的時候聽見那人冷冷的聲音:“敢吐就不要在這呆了,請你出去死。”頓了頓低聲補了一句:“收屍麻煩。”
冥翼勉為其難的把藥吞下去,說不上來是那藥更難喝還是那張臉更苦,反正他喝完就不想開口說話了。
屋子裡一時間靜默無聲,過了很久,林依才突然說:“剛才柴鑫來過。”
“放心吧,昨晚強行突破了一下,設個結界把自己藏起來沒有問題。”冥翼拖著調子,半睡半醒間答道。
其後林依再沒開過口,筆墨紙硯擺在桌上,她就坐在那裡提著毛筆練字,風吹過宣紙沙沙作響,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