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始到現在,就沒有見過任何一個霍家掌權人的影子,連這境的主人霍韌都不曾露麵過,而其它五大世家也是隻來了些小輩們,也沒有各個家主的蹤影,在場的,唯一算是長輩的,隻有那位隱居多年,霍家主三顧茅廬拜訪,今年才請出來評議文稿的莊老先生。
這次規模宏大,那擊鼓傳花中擊的自然就不是普通的鼓了,眾人看不見那鼓,卻把鼓聲聽的明明白白,也找不到那聲音的出處,隻覺得響在耳畔,又似乎從天邊傳來……
身側的流水汩汩向前,潺潺聲穿插在鼓聲裡,落花盤一路隨著流水向下,又因為碰到河道裡的暗石在某一個學子的麵前稍作停留,震顫兩下又向著下一位學子飄去。
鼓沒有敲幾下就停歇了。
落花盤停在一個灰色長衫的學子麵前。
林依的目光看過去,萬幸,不是草堂的人。
不過這擊鼓傳花可以說是最簡單的一項了,可以理解為飛花令,又因為這次宴會的目的是祝豐,也就是祈祝來年豐收,第一個字便定做“豐”。
隻要說出帶有“豐”字的詩句或者文章詞句就行了,但說過的不能重複,當然,如果你文采斐然的話,也可以臨時寫出幾首帶“豐”字的詩,隻要那位文學大豪莊老先生評判通過便可。
飛花令第一個字為“豐”,這是祝豐宴多年未曾變過的習慣,算是個開卷考,除了草根書院,其他學子早已在私下就準備好了自己的詩。
但大家都不會在第一句就回答自己的,總要把那些背過的說完了,實在找不出回答的了,才會用早早準備好的後招,這樣的勝算大些,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寫的詩在莊老先生那裡是否做得了數。
他說的是《詩經·豐》裡麵的一句“子之豐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
一局無波無瀾,鼓聲響起,落花盤隨著流水向前。
緩緩飄到中旬。
這次落花盤停在楊時麵前,少年一臉愣怔。
就那種表情,便是傻子也看出來他不會了。
林依餘光瞥見,提起筆來寫了答案,再把那張紙卷成一團,借著內力把它精準無誤的彈到楊時的手腕處。習武之人對此處最為敏感,果不其然,楊時接住了紙團,也看到了上麵的字。
《周頌·豐年》豐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廩,萬億及秭。
一整波操作一氣嗬成,沒有毛病。
然而,林依萬萬沒有想到的一點是,楊時他,他讀不出紙條上的字啊,短短十六個字,他就有四個不會讀,讓他該怎麼答?
……
老實人頭腦一轉,覺得像這樣作弊實在不是君子所為,雖然心裡並不太想給草根書院丟臉,但此時此刻也彆無他法,他動了動嘴唇,正要說“我不會”,就被身旁的一個錦衣公子拍了拍肩,那公子偏著頭,聲音低低沉沉的“豐年多黍(蜀)多稌(塗),亦有高廩(領),萬億及秭(子)。”
未了,他說完後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好好答,這是在境裡,被淘汰掉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楊時皺了皺眉,習武之人對一些未知的危險最為敏感,便相信了這位公子說的話。
他們就坐在林依斜後麵的假山石上,以她的耳力自然把這兩句話聽得清清楚楚,她原先以為是易了容的冥翼,後來借著某次轉身時看見他本人才發現不是,單論氣質就不對。
再看對麵的吳質,似乎對自己傳紙條的舉動有些驚訝,對那位公子的提醒反而覺得很自然。
此刻林依確定下來,想護住那群少年的人不止有她一個。
這一次好巧不巧,落花盤就停在吳質麵前,吳質也不慌張,緩緩答道“《詩經·大雅·文王有聲》豐水東注,維禹之績。”
毫無懸念。
落花盤又一次順著水流向下,一路走走停停,但因為草根書院坐得密集,這一輪算是不會再抽中自己人了。
第二輪抽中了草根書院裡的其他幾位學子,那幾位的情況沒有楊時楚義封鐘成這幾位誇張,有些不用傳紙條就能答出來,就算看了紙條也讀得清楚上麵的字。
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