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蕃弓著腰,步履蹣跚地回到嚴府。
剛剛進入正堂,就見歐陽氏早早等在那裡。
見到兒子失魂落魄的模樣,這位老母親輕輕一歎,原本想要趁機教導幾句的話語也咽了回去,柔聲道:“慶兒,來!”
“娘!孩兒落榜了!嗚嗚嗚!”
嚴世蕃撲過去,哭得像是個二十歲的孩子。
歐陽氏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慰道:“不難過不難過,你爹當年會試,也是落榜了一回,第二科才高中二甲,以你的聰明才智,來年再考,定有希望的!”
“沒……沒希望了……”
嚴世蕃搖頭。
他很清楚,沒有了海玥等人拉著他一起學習,沒有了翰林院才子的傳授探討,單靠自己,豈能拚得過那些寒窗苦讀的學子?
可以說,這一科是最有可能金榜題名的機會,錯過了,就永遠錯過了。
“他們都是進士……他們都是進士……唯獨我不是!”
嚴世蕃想到接下來的風光,殿試麵聖、進士遊街、瓊林宴飲,全部與自己無關了。
尤其是瓊林宴。
他的鹿鳴宴參加到一半,被賊人綁走,本想在瓊林宴把這個遺憾補充回來,結果……
大家將受邀參加一個很棒的瓊林宴,所有新科士子都會到場,猜猜誰收不到邀請?
你~~!!
眼見兒子越來越難受,歐陽氏趕忙道:“不是還有桂載桂德輿麼?他連舉人都不是呢!”
嚴世蕃愣了愣:“桂德輿?我……我和他比?”
桂萼病逝於家鄉,桂載為其守孝,三年後都不見得再來京師,一想自己淪落到和這位相比,嚴世蕃愈發悲從中來,淚水滾滾而下。
“你昔日可是和桂載一般,本就未想走科舉之路,而是恩蔭為官,現在心氣起來了,已經是好事啊!”
歐陽氏拍了拍兒子的後背,繼續安慰:“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
孩子心性未定,經曆這番挫折磨礪,不見得是壞事,如果能穩下性子,反倒是因禍得福。
當然她不便勸說太多,倒是念及了未過門的兒媳婦夏清梧,待得嚴世蕃情緒穩定了些,溫和地道:“慶兒,科舉既已過了,婚期也該定下了!”
‘對了!還有那裡!’
嚴世蕃目光一閃,神情嚴肅起來。
他現在功名之路已經中道崩殂,小小的舉人想要不被一心會的眾進士排斥,地位逐漸走低,唯有在其他方麵立下功勳。
最好的機會,便是黎淵社的二十八宿了。
這個機會,他絕對不能再度錯過!
嚴世蕃深吸一口氣,在歐陽氏欣慰的注視下,頷首道:“還請娘親速速定下婚期,再予我些錢財,我想買些禮物,與此番科舉失利的書信,一並送到夏宅!”
……
就在嚴世蕃開始攻略未婚妻之際,新科貢士們正在宴飲。
同科同年,是官場中最為親密的關係。
因為彼此都從微末之中崛起,都是寒窗苦讀大浪淘沙考出來的,更關鍵的是,在官場中都沒有人照應,需要相互通氣,扶持提攜,才能在充滿著富貴與凶險的仕途中站住腳。
不過今科似乎又有些不同。
因為已經有了一個在新科士子眼中的龐然大物誕生了。
一心會!
無論是得陛下的青睞,還是包攬了前十半數的成就,都令人感到由衷的震撼。
於是乎,當眾人宴飲往來時,第一次排在首位的會元林春,反倒沒有排在第二的海玥受歡迎。
而海玥麵對眾多邀請,也是熱情周到,毫不推拒,令人如沐春風。
本來不少人還擔心這位會首為人高傲,不好接觸,如今一見,無不心悅誠服。
尤其是當《西遊記》派發下去,新科同年人手一本之際,就連會元林春都看入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