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無論是海玥慢條斯理的真相分析,還是孫維賢凶神惡煞的動機質問,都如黑雲摧城般,壓得人,尤其是心中有鬼的人,喘不過氣來。
秦氏麵如死灰,身子一軟便癱倒在地。
沈墨心頭大沉,卻依舊沒有放棄,眼珠滴溜溜地亂轉。
海玥的注意力大多放在這位推官身上,見狀給了個眼神。
孫維賢立刻擺了擺手:“將他帶下去!”
“你們!唔唔唔!”
話音落下,兩個大漢左右架住,就將沈墨往後拖去,眨眼間沒了影子。
隻剩下秦氏一人,孤立無援,更是瑟瑟發抖。
而這個時候,顧氏終於反應過來,嘶聲道:“大姐!我們三人都是孤女,從小被師父收養長大,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為什麼……為什麼……嗬!沒想到我機關算儘,除去了馮敏兒那個賤人,最後反倒便宜了你!”
秦氏麵對錦衣衛時有種天然的驚懼,但對上顧氏卻不懼怕,語氣裡有些恨意,又有些荒唐,末了突然道:“我不是弑師!”
孫維賢冷聲道:“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我牢中的大刑,可不是衙門的樣子貨!”
秦氏橫下心來,胸膛起伏,又咬牙切齒地重複了一遍:“我不是弑師!我是弑母!”
此言一出,堂內一靜。
“什麼?”
眾人大驚,顧氏更是尖叫起來:“你說什麼?”
“很震驚麼?”
秦氏冷冷地道:“那老虔婆年輕時極為貌美,卻未嫁人,膝下又無子女,反倒抱養了我們三個,原本的鄰舍早就議論紛紛了!再看看我等相貌,是不是有幾分相似?”
眾人看向秦氏和顧氏,發現這所謂的師姐妹,眼角眉梢還真有幾分相似。
隻不過兩人的臉型不同,再加上神態舉止差異過大,一時間倒沒有向那個方向想。
秦氏不敢對孫維賢橫,但也引用了他方才的一句話:“官爺說我是弑師殺妹,哼!殺妹不對,那個賤人,馮敏兒也不是我的師妹,而是親妹!”
“你也是!”
秦氏厲聲道:“我們三個根本不是她的弟子,而是她的親生女兒,隻不過以徒弟的名義養在膝下罷了!”
顧氏猛地呆住,但神色變化之間,又似乎隱隱想到了什麼,眼眶頓時就紅了起來。
孫維賢回過神來:“既是母女,為何要當作弟子收養?”
“當然是因為我們的父親,不是同一人!”
秦氏咬牙切齒地道:“我知道她為何最瞧不上我,因為我的父親不成器,隻是個落魄的窮秀才,兩次鄉試不中,就已無法在京師立足,最後隻能歸鄉,老虔婆當然不滿,由此也厭惡了我!至於馮敏兒那個賤人,她的父親得勢了,自然就巴結上去,什麼好事都就著她!”
孫維賢嘖嘖稱奇:“竟是如此麼?”
海玥則開口道:“所以你特意選擇了那件凶器?”
兩人的死法有不同之處,盛娘子是中毒身亡,二弟子馮氏則被凶器刺入胸膛,那柄凶器更是盛娘子死後緊緊抓在手裡的發簪。
“那根發簪,是她生前最珍愛之物,常說要留給最疼愛的徒兒作嫁妝……她咽氣時還死死攥著它,指節都發白了!”
秦氏眼中迸出駭人的寒光:“我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指頭,把這簪子親手插進了她最寶貝女兒的心窩!我要讓她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
這等刻骨的恨意,讓見慣生死的錦衣衛都為之側目。
要知道,從一具新死的屍身手中取出物件已非常人所能為,更何況還要冒著被旁人發現的風險,秦氏卻依舊這麼做了,心中怨毒之深,當真令人毛骨悚然。
海玥等她發泄完畢,接著問道:“馮氏的父親是誰?”
秦氏毫不遲疑地道:“姓沈,是個當大官的!”
“咦?”
孫維賢立刻道:“難道是前工部右侍郎沈岱?”
現在鬨得沸沸揚揚的,就是前工部右侍郎沈岱之子沈硯卿,與前定國公之女徐娘子的婚配,看似是天作之合,實則沈硯卿根本不能人道。
而促成這樁婚事的,就是盛娘子。
“照這麼說來,盛娘子乾這件事,不是錦衣衛的授意,是她自己想討好沈家啊?”
孫維賢驚了。
這個答案,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海玥卻沒有太多的驚訝。
在確定了盛娘子這個京師第一官媒,是錦衣衛的暗樁後,包括陸炳在內的眾人思路,都開始懷疑錦衣衛裡麵,到底是哪個大佬指使她做了這件缺德事。
是前任指揮僉事蕭震,還是都指揮使王佐,亦或是北鎮撫司裡麵的其他要員?
唯獨忽略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