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威,你為何帶我來這朝天宮?”
嚴世蕃看著遠處的宮觀,再看看門口巡邏的錦衣衛,馬上反應過來:“對哦,那位致一真人參與進來又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他們也想立功,挽回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印象?”
作為黎淵社的追捕者之一,嚴世蕃可是很清楚,天子原先喜愛修道,還服用丹藥,一夜之間態度大變,正是發現黎淵社在偷偷煉製白虎星丹,準備籍此掌控京師權貴。
哪怕對方並沒有將這種依賴性極強的丹藥,給天子服下,可這依舊讓陛下生出了莫大的恐懼感,從此之後就遠離道教了。
而彼時在宮內的道士規模已經不小,陡然間被摒棄,驚慌之際,自然也會尋找轉機,希望能扭轉天子對於道教的惡劣印象。
海玥對此不置可否,走上前去,表明身份,很快千戶譚經匆匆迎出:“真是海翰林?孫僉事正在審問,一時不得抽身,特命下官恭迎!”
“譚千戶客氣了。”
三人入了朝天宮,就見這座道觀裡已經看不到隨意走動的道人,反倒是錦衣衛肅然來去,隱約還有慘叫聲傳來。
嚴世蕃見狀頗為好奇,算算日子,錦衣衛來道觀調查也有好些時日了,這是還未問出結果麼,總不會連五城兵馬司與巡捕營都不如吧?
他眼珠轉了轉,乾脆問道:“指使沈墨作案的道士,到底是誰?”
譚經低聲道:“現下緝拿的道人,不少都有武功在身,本就不尋常,個個還守口如瓶,堅稱邵元節潛心修行,一心向道,對於下麵人所做的事情毫不知情……”
嚴世蕃冷笑:“這位致一真人禦下有方啊,居然能讓一群出家人如此忠心耿耿?”
海玥則道:“那按照這群道士的說法,又是誰布置了這一切呢?”
“據案犯供述,牽出一名喚作陶典真的道士。”
譚經道:“此人原係龍虎山門下,乃俗家弟子,與邵元節素有往來,似另有所圖——傳聞其有意棄道從仕,投身宦海!”
嚴世蕃想了想:“陶典真……從未聽過!是推出來的替死鬼吧?”
海玥心頭一動,語氣平和:“可否帶我們見一見此人?”
譚經道:“孫僉事審問的就是此人,兩位請這邊來!”
繞過三清殿和通明殿,來到一座並不偏僻的偏殿中,遠遠就見一個人被綁在柱子上,孫維賢大馬金刀地坐在麵前,聽得腳步聲傳至,這才起身相迎:“海翰林!嚴公子!什麼風把兩位吹來了?”
有外人在場,他不好喊的多於親熱,隻需要表現出一定的親近即可,畢竟海玥之前幫了大忙,適當的熱情並不奇怪。
“孫僉事!”
海玥和嚴世蕃見禮,然後轉向犯人。
此人約莫五十出頭,麵容清臒俊逸,眉宇間頗有幾分夏言的儒雅風姿,隻是此刻發髻散亂,素色道袍上血跡斑駁,疼得頻頻倒抽涼氣。
“兩位來得正好!那推官沈墨勾結秦氏犯下弑親重罪,業已供認係受朝天宮指使,然觀中道士眾口一詞,皆稱邵真人毫不知情,反將罪責儘數推給陶典真,偏偏此人不過一介白身,在宮中並無職司……”
孫維賢聲音陡然冷了下去:“當真是推得一乾二淨啊!我錦衣衛是這般好糊弄的?”
海玥微微點頭,看向這個受了重刑的道人,語氣平和:“你可有話說?”
陶典真疼得不斷呻吟,卻豎起耳朵,將幾人的交談聽得清清楚楚,聞言泣聲道:“海翰林明察秋毫!貧道冤枉啊!他們是……是屈打成招!”
海玥道:“所以你否認自己指使了沈墨,對於盛娘子一案也是一無所知?”
陶典真趕忙道:“貧道確實認得沈推官,也與他有所往來,但絕不敢指使對方做謀財害命的勾當,沈推官堂堂朝廷命官,也不會聽在下一個區區道人的啊!”
海玥再度重複了一遍:“盛娘子一案,你有沒有參與?”
陶典真微不可查地滯了滯:“貧道一心為了陛下,一心為了大明,絕未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嚴世蕃冷笑著道:“問你什麼就回答什麼,死到臨頭了,還敢耍小聰明?”
孫維賢旁觀,從海玥的臉色他瞧不出心思,見到嚴世蕃嗬斥,倒是馬上笑了起來:“嚴公子當真是好威風,難怪能緝拿白蓮教徒,立下大功!”
嚴世蕃嘴角勾起,擺了擺手:“我緝拿三十一名白蓮教徒,已經過去三十七天,都忘得差不多了,也不要總是提及嘛!”
孫維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