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銜坐在床邊,看著熟悉又陌生的房間,他修長的手停在女子頭上一寸的地方。
他看著李妙妙酣睡的乖巧模樣,想摸摸她的頭發,終究怕驚醒她,五指一點點收回,蜷縮成拳頭放在膝蓋上。
窗戶被李妙妙改造了,她把原先的小窗拆了,把窗口開大了許多。
做了一對形似桂花枝葉的雕窗。
月光從窗戶照進來,照在蕭銜背部,看不清他的神情,一部分灑在李妙妙的臉上。
將她安穩的睡相呈現在蕭銜麵前。
凝著她細膩白皙的臉蛋,他嘴角輕輕顫了一下。
這點彌補,對於帶給你的傷害,遠遠微不足道...
“妙妙”,他啞著聲音,頓了一刻後,心情沉重的說:“對不起...”
李妙妙今天太困了,她睡覺都有淺淺的呼嚕聲,偏偏她睡眠又淺,一點風吹草動就容易驚醒。
聽到熟悉且淺薄的聲音,她放在被子裡的手動了一下。
麵上還在繼續裝睡和打呼。
李霸天搞什麼?怎麼把他放進來了。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醒過來,她聽到蕭銜清冷的聲音帶著憂傷緩緩說道:
“我自打記事起,便被教導凡事要隱而不發,做事隻要自己心裡清楚便好,無須跟人多講,因我是將軍府上的第二子,家族的地位榮譽帶給了我無需顧忌他人的資格。”
蕭銜的聲音很平靜,又帶著些許自嘲的意味。
“在蕭家被滅之前,我的人生一直在得到從未失去過什麼,也不知道什麼叫做失去,鮮衣怒馬守衛疆土,我以為這便是我的一生歸宿。”
“卻沒想到一場無妄之災讓全家丟了性命。”
說到這裡,他那雙一向溫潤的眼眸染著幾分濕潤,連帶嗓音都變得低啞。
“一夕之間曾熱鬨的將軍府就像黃粱一夢,什麼都沒了,我開始自暴自棄也不想苟活於世。”
“他們知我性格傲冽,便拿我外祖父和他府上下人的性命威脅於我,我若主動尋死,下一個死的就是尚書府眾人。”
他深呼了一口氣,語氣帶著鼻音。
“他們就想看著曾經少年成名的將軍,失去了最重要的雙腿,像死狗一樣活著,過得有多淒慘,也是這個時期,我性格變得扭曲多疑。”
“我整夜無法入睡,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是一顆顆人頭從高台上滾到雪地裡,一雙雙眼睛死不瞑目地盯著我。”
“在你掉進河溝醒來那天,我本想殺你來著,殺妻之罪足夠讓我剩下半條命死在牢房裡,偏偏你停下腳步蹲在地上看了我一眼。”
聽到這裡,李妙妙放在被子裡的雙手摳了摳被單。
不愧是你...
“我沒想到你這一回頭,竟成了我灰暗人生中最意外的意外。”
說到這裡,他的視線落膝蓋上,嘴角勾起一抹無聲的笑:“你每一次的大膽都讓我懷疑,你到底是不是一個女子,沒見過這般狂野的。”
“你無數次用行動向我證明,隻要活著就會有希望。”
“在藥穀那一年多裡,除了治療腿疾的痛苦,我經曆了無數次暗殺,師父他老人家最後也去世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掌,上麵一道貫穿掌心的疤痕。
“最驚險的一次,劍刃離我的心口隻有一寸,當時眼前已經冒出了父親母親同行來接我走的畫麵。”
“偏偏你坐在房頂上蓋草屋的話鑽進了我的腦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