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晴朗的白天。
一艘低調的貨船沿著公海行駛,隱約可見遙遠海岸上的繁華國度。
這種可以運輸數不清資源的大型貨船今天隻載了三名乘客,都是白發蒼蒼的老人。
他們穿著黑色的禮服,戴著硬質禮帽,馬甲裡揣著金鏈懷表,手持煙鬥,圍坐在露天的小桌旁低聲地聊著天:
“上次見麵還是在幾十年前吧,聖喬治。”
“是啊,很多年都沒見你出現,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還在好奇為什麼沒有收到葬禮的邀請函,現在又看到你這張老臉,真是遺憾啊。”
“說笑了,你肯定比我死的早,到時候我一定去參加你的葬禮,跟你的那些無能後輩講述你當年是怎麼在屠龍比賽中輸給我的。”
“你的嘴還是這麼賤啊,卡德摩斯。”老人低笑一聲:“可在我麵前逞威風有什麼用呢,還不是一樣落魄?那些人可就等著我們死了給他們讓位呢。”
卡德摩斯家族、聖喬治家族、齊格魯德家族和貝奧武夫家族,混血種世界聲名赫赫的四大老家族,他們的姓氏都是從神話時代傳到今天的。
工業革命之前,混血種的世界一直都是他們說了算。
但工業革命改變了世界的格局,蒸汽輪船縱橫七海,一些新興的混血家族迅速崛起,掌握了秘黨的話語權。
再後來卡塞爾學院成立,新家族的代表們組成了校董會,卻把老家族的代表們尊為元老。
新家族掌握著實權而老家族徒有虛名,老家族因此拒絕參與校務的管理,絕大部分師生都不知道還有元老會這個機構。
校長希爾伯特·讓·昂熱已經幾十年沒有登門拜訪這些老家族了,隻是聖誕節寄張卡片,送一盒紅茶,敷衍得像是給諾瑪設置了定時程序。
而此時三位元老齊聚於此,唯一缺的隻有貝奧武夫,據說那位正在學院裡主持大局,因為校長失蹤了。
據說這次日本的情況很危急,事情嚴重到他們這些元老都收到了風聲,校董之前一下子死了好幾位,地位有些不穩,導致現在他們都有些蠢蠢欲動。
就在他們考慮要怎麼重出江湖的時候,他們收到了昂熱的來信,邀請他們來日本。
這看上去真的很像一個陷阱,參與學院進攻日本計劃的貝奧武夫當場就嚴厲拒絕了,可另外三位夥伴卻表示可以看看。
他們不是不知道現在日本有多危險,那麼多冰下的怪物都有來無回,就他們這幾把老骨頭來了隻怕是渣都不剩。
可同樣因為他們是老骨頭了,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才更想要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他們年輕的時候都是備受矚目的英雄人物,可臨老了卻被架空,看著那些稱得上是後輩的混血種家族遠遠超過他們,又怎麼可能會甘心?
都是老成精的家夥,又如何嗅不出這次邀請下暗含的意味?與其說是昂熱邀請他們,倒不如說是日本那個蛇岐八家在邀請他們。
邀請他們做什麼呢?每個人心裡都隱約有所猜測,並且立刻製定行程,從世界各地趕來,準時出現在這片公海上。
在他們看來,蛇岐八家就是又一個新的權貴,他們有實力有野心,對那些牢牢掌控著權力的校董們還有著穩固的仇恨,現在邀請他們,必然就是要共同抗擊,重新劃分混血種之間的權與力。
這對於他們來說誘惑就太大了,大到哪怕明知道其中可能有陷阱,甚至可能伴隨著生命危險,他們也願意冒著風險來一趟,不願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們無視了貝奧武夫的再三警告,毅然決然的奔赴而來,隻為了那一點似是而非的希望。
“是不是快到時間了?”聖喬治忽然問。
另外兩位老人看了看表,皆是點頭。
他們心中莫名就有些緊張,然而這種情緒他們曾經以為自己早已忘卻,未曾想,原來隻是安逸了太久罷了。
他們都清楚,邀請他們來日本的人不可能是昂熱,昂熱隻是一個由頭,說不定那位校長大人自己都已經被控製了。
這裡麵說沒有蛇岐八家的手筆,他們是不信的,所以最終出現在這裡,跟他們見麵的人,很可能就是蛇岐八家的人。
說不定就是那位疑似白王的源稚女呢?
日本目前的危險程度不亞於龍潭虎穴,來之前他們自然要做足準備,連夜將收集到的蛇岐八家資料看了又看,最終得出了源稚女是真正話事人的結論。
他們也並不關心源稚女到底是不是白王。
雖然他們年輕的時候同樣是心懷熱血的屠龍少年,但他們現在老了,又不像昂熱那樣有仇恨支撐,再熱的血也冷了,對龍族的仇恨終究比不過骨子裡的貪欲。
他們甚至覺得源稚女就是白王會更好些,畢竟他們如果能和日本搭上線,就算是抱上了一條大腿,自然是大腿越強越好,至於這大腿是人是龍……說實話他們並不是很在乎。
而他們的猜測也果然沒錯,來見他們的果然不是昂熱,但也不是源稚女。
漆黑的大船上,乾瘦的老人站在船頭,他的身後是撐著傘遮蔽日光的源稚生。
上杉越朝著三位元老微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上杉越,諸位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失禮了。”
三位元老麵麵相覷,他們的資料裡當然也包含了上杉越,但在調查中,他似乎隻是一個傀儡罷了。
齊格魯德皺起了眉,冷聲道:“既然知道失禮,那就叫正主出來,你們這樣會讓我們懷疑你們對合作的誠意。”
他們的家族雖然沒落了,甚至被打上了過氣的標簽,但老牌貴族的威嚴還是不容侵犯的,他們也不認為一個傀儡能和他們聊什麼,在他們看來,整個日本隻有源稚女配和他們談合作。
上杉越被冒犯了也不生氣,甚至還製止了準備動手的源稚生,笑嗬嗬的開口:“諸位火氣可真大啊,不如跟我們去日本喝喝茶降降火?”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慢悠悠的補充:“還有,什麼合作?我怎麼不知道?”
他轉頭看向源稚生:“稚生你知道麼?”
男人冷硬搖頭:“校長發出邀請的時候,我正好在旁,似乎隻是邀請他們來喝茶。”
上杉越恍然大悟狀:“哦,這樣啊,看來是三位朋友誤會了,不過茶還是備好了的,不如我們現在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