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我弟弟啊,我當然要罩著你了,以後來美國帶你坐灰狗,可有意思了。”
“等我有錢了,我就幫你搬出來,咱不在人家屋簷下生活,為什麼對你這麼好?你這不是廢話嗎,咱們可是好兄弟啊!”
“我靠,你要來美國讀大學?這感情好啊,美國我熟,我罩著你啊!廢話少說,趕緊上線,今天決戰到天明!”
“兄弟我跟你說,你哥們我接了個大單,拿到這筆錢說不定就財富自由了,還不快拜碼頭!”
“啊啊啊啊,哥們你絕對想不到!我現在被美少女包養了,在日本過得可瀟灑了,管吃管住還有錢拿!等你畢業就來投奔我,我給你介紹工作!絕對悠閒!”
……
曾經的話語曆曆在目,路明非看著眼前那張臉,那是多麼猙獰又多麼熟悉的一張臉啊,就是這張臉貼心的對著攝像頭,一遍又一遍教他麵試技巧。
也是這張臉,在無數個日日夜夜,和他在星際裡打打殺殺,陪他度過那一個又一個孤獨的夜晚。
因為他是個衰仔啊,沒有任何人在意的衰仔,隻有那少的可憐的朋友,於是每一個朋友都顯得彌足珍貴,而在他那僅有的幾個朋友裡,老唐的分量無疑顯得很重。
所以在老唐失蹤後,他會那麼著急,他一次又一次的給美國警方打電話,隻是因為丟的從來就不隻是一個朋友。
好不容易他現在終於找到老唐了,結果告訴他,從來就沒有什麼老唐,那那些互相陪伴的日夜算什麼?那些承諾又算什麼?
明明還是熟悉的麵孔,可現在卻是你死我活的局麵。
路明非想起他們本該在美國洲際高速公路上坐著灰狗一路前進,高唱著難聽的歌,也不知道將去向哪裡,看到好看的地方,他們就下車轉轉,買當地的熱狗蹲在汽車的尾氣裡吃,等下一輛灰狗來,帶他們去更遠的地方。
老唐說過,灰狗和熱狗是他可以保證的。
怎麼會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呢?老唐怎麼就不存在了呢?那麼活生生的一個人,怎麼就是從來不存在的呢?怎麼就會變成這樣呢?
路明非覺得心口難過極了,幾乎要落下淚來。
諾頓雙手掐住路明非的喉嚨,幾乎要捏碎他的喉骨。
路明非隻覺得脖頸劇痛,缺氧使他的大腦一陣一陣眩暈,臉色也逐漸泛起死灰般的蒼白。
就在他即將失去意識之前,他拚儘全力,使出了吃奶的勁,用蜘蛛切重重往前一捅。
是利器入肉的聲音,路明非聞到了水裡的血腥味,他居然傷到了諾頓!
但下一刻,尖銳的利爪狠狠推開他,在他肩膀上留下恐怖的抓痕,血瞬間就滲了出來,他又一次被砸在青銅牆壁上,痛的仿佛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對於初代種,能造成傷害的,隻有煉金武器,而且必須是最強大的煉金武器,可對龍王特攻的七宗罪已經沒了。
雖然蜘蛛切和童子切勉強也算得上極品,但對於龍王來說還是太弱了些,隻能勉勉強強。
不過比起武器,更重要的還是操刀的人。
就像曾經的源稚生,他對上諾頓,甚至連拔刀都做不到就被龍王恐怖的威壓壓倒在地,更彆說上去進攻了。
所以屠龍從來就不是靠軍隊的事情,血統差的混血種在看到龍王的瞬間,就會因為心臟爆裂而亡,血統強如源稚生,混血種中的皇,甚至算是混血種的頂尖水平,也不過是在龍王龍威下待宰的羔羊。
且比起武器,更重要的是操刀的人,退一萬步說,就算源稚生頂住了那恐怖的壓力,拿著刀捅向諾頓,大概也破不了他的防,連護體的鱗片都沒辦法穿破,可能最多留點白痕都算是超常發揮。
而路明非,這個從未表現出過任何能力的公認廢柴,甚至不使勁都揮不動刀的弱雞,就那麼輕而易舉的傷到了諾頓,哪怕他和源稚生用的是同樣一把刀。
龍族向來如此,永遠隻看血脈,縱使你千強萬強,也比不過命中注定。
諾頓猛地發出恐怖的嘶吼,熾熱的火焰燃燒在他眼裡,路明非力氣太小了,他的刀僅僅隻是劃破了他的皮膚,但疼痛以及血腥味還是激發了男人的凶性,他眼裡滿是被冒犯的憤怒。
鐵青色的鱗片從他體內鑽出,將他完全覆蓋成了一個鐵青色的人,隨著呼吸,鋒利的鱗片緩緩舒張,黑色的利爪閃著寒芒,金色的瞳孔裡燃燒著他憤怒的威嚴。
隻一瞬間,他就從老唐變成了青銅與火之王,高傲不可一世的,龍王諾頓!
路明非已經痛的說不出話了,他的潛水服也被抓破了,氧氣瘋狂溢出,冰冷的江水將他淹沒,他覺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
他從未像現在這般,如此臨近死亡。
原來死亡是這樣一種感覺,有些疼,有些難過,但更多的是悲傷,原來死亡是這麼一件悲傷的事情,悲傷的幾乎要落淚。
海浪有規律的拍打著船舷,路明非緩緩地睜開眼睛。
“為什麼這麼多次了,你永遠都這麼沒用啊,哥哥。”海風聲裡,有人淡淡地說。
“路……鳴澤?你怎麼會在這裡?”路明非站了起來,從一艘小船的甲板上。
他有點分不清楚,哪一者是真實的,好像他在這個甲板上睡了一覺,青銅城,老唐或龍王,都是夢裡的事情。
頭頂星光灑落,一眼望出去,大海漆黑,沒有島嶼,更沒有大陸,無邊的水上,飄著這艘白色的帆船,帆船上兩個人,他和那個穿黑色西裝的大孩子。
“因為你要死了,所以我來看看你。”小魔鬼坐在船舷邊,晃悠著雙腿,在黑色的海裡踢出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路明非呆呆的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又躺了回去,仰頭朝天,他看著那滿是星空的天空,大腦卻一片空白。
“接受現實吧,你就是沒有朋友,老唐是不存在的,你這輩子就是個沒人在意的衰仔。”魔鬼輕聲說:“就算你死了,大概都沒有人會為你難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