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繼業則搓著那發麻的手,討好地向顧經年道:“要不你還是回家住吧?也是給我一個認錯的機會。”
他擔心顧經年通過顧采薇把事情告訴顧繼祖,還是在顧家方便盯著。
“也好。”
顧經年倒無所謂,無非是住一晚,待見過沈季螭便回書院,他也不願給還在孕期的顧采薇再惹麻煩,答應下來。
顧繼業大喜,連忙讓人去安排。
進了門,宗寰擔心兒子,早已在院裡等著,一見顧繼業就招手讓他上前,心疼道:“我兒受苦了。”
“娘,我沒事。”
宗寰再看向顧經年,臉色凝固,心中十分詫異。
她分明已給開平司提供了諸多證詞,不免奇怪這小子怎就沒事人一樣回來了。
“你……”
顧繼業一直在提防著他娘說蠢話,連忙道:“多虧了十一弟,顧家才沒事,晚上設宴為他慶功吧。”
宗寰雖不解,畢竟掌家多年,沉得住氣,遂點頭道:“都累了,且去歇著,散了吧。”
顧繼業十分殷勤,讓那嬤子帶顧經年回新的住處,又從他母親身後的侍婢中挑了兩個最漂亮的,吩咐她們好好侍候著。
宗寰看在眼裡,回了內堂,開口道:“鉤子們答應為娘,收集了那豎子的罪證便放了你,果真作數。”
“娘!”
顧繼業以手撫額,急道:“你怎能這麼笨,這不是給他們口子撬開顧家嗎?”
“笨?”宗寰不悅道:“是誰使人殺自家兄弟?為娘又是為誰善後?”
“那是……我起了疑心,故意試探,還被我試中了。”顧繼業明知不該說,終是忍不住,趴到宗寰的耳邊,小聲道:“娘可千萬不能告訴彆人。”
“怎麼?”
“原以為鉤子們是冤枉顧家,原來都是真的,那斷腿的殘廢做了好一番大事……”
話一出口,顧繼業就後悔了。
他不說難受,說了更忐忑,隻好自我寬慰母親不可能說出去。
宗寰瞪圓了眼,一會想起身,一會又坐下,不知如何是好。
“這家真是管不了,我就不該嫁給個鰥夫,看他的亡妻、外室留下的都是怎樣的禍害!你往後被他們拖累了,該怎麼辦才好?”
顧繼業也是心煩意亂,隻好道:“總之娘就當不知道,往後也彆再招惹那殘廢和那雜種。”
說著,他心虛地四下環視,才敢再罵了一句,聲音卻還是發顫。
“殘廢、雜種,全是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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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清河用書卷輕點著太陽穴,一邊聽著屬下稟報。
“開平司這邊,裴緝事在善後,另外,宗氏與顧繼業給的證詞,反而有些麻煩。”
“又是他們。”
“是,一夜之間,宗氏安排了許多下人檢舉,說裴緝事與顧經年通奸,被劉闖撞見而殺人,這種流言最難堵,澄清亦不可能,表麵上看劉紀坤此案沒辦錯,稱他是劉衡同黨,為翻案而冤枉裴緝事,恐有些站不住腳。”
“誰惹的麻煩誰收拾。”王清河道:“讓宗氏出麵承認她指使下人誹謗,意在破壞顧經年與侯府婚約,你能做到?”
“能,卑職接手謝鼎的掌簿房,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卷宗,關於顧繼業與宗婀的奸情,請緝事過目。”
“不看了,汙了我的眼,揀緊要的說。”
“是,顧繼業與宗婀通奸次數不少,此事確鑿無疑,證據也多,包括顧繼業被帶走時,宗婀就在他的榻上。”
王清河嫌棄地搖了搖頭,目光落回書卷上,道:“放點風聲,敲打宗氏,讓那蠢婦休再誤我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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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東側的風水更好,顧經年的新院子便在東北隅,鄰著後花園,寬敞、明亮、僻靜,院內有個小水井,有小灶與廚房,正屋連著兩個通鋪。
杏兒跟著進來,到處看過,滿意地點點頭。
“公子如今住在這,四娘想必也能放心,若再添一個侍候的丫鬟就更好了。”
“那裡有兩個。”
杏兒回頭一看,隻見兩個漂亮的侍婢正以挑釁的目光看著她,她遂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一眼,道:“誰知她們安的什麼心。”
“我們奉命侍候,儘本分而已。杏兒姐既已隨嫁出去,還是少插手為好,免得旁人誤會。”
“繞彎子可沒意思,你乾脆說清楚誤會什麼了?”杏兒叉腰道,“還有,你多大了就叫我姐?”
“我們哪有說什麼,杏兒姐你自己多想……”
“你們太吵了。”顧經年開口道,“回去吧。”
兩個侍婢本以為顧經年軟弱好欺,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拿了錯處,連忙請罪,軟磨硬泡地想留下,偏是杏兒得理不饒人,非將她們趕走。
杏兒雖得勝,諸多雜務卻落在她頭上,忙著鋪床疊被,打水燒火,到了傍晚時分才離開顧家,回去向顧四娘複命。
她走過斜徑巷,銀杏樹下有人正在閒聊。
閒言碎語如空中的細碎雨點隨風飄蕩,落入了杏兒耳中。
“就是那家,叔嫂通奸,嘖嘖……”
杏兒耳朵一豎,原本輕快的腳步停了下來,回頭看去,見幾個婦人指的就是顧家。
她臉色當即不自然起來,緊張地捏了捏手指,猶豫兩下,加快腳步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