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在我轉身大步走的時候,身後的清水又開始繼續準備動作。
而我也本來打算就這樣徑直回教室,直到自己身後突然傳來有人重重倒地的聲音。
我急忙回頭,是清水摔倒在地。那是最後一個欄架,看樣子應該是跨的時候腿蹭到欄架然後被絆倒,欄架也失去平衡倒下。這在跨欄這項運動裡麵及其常見,摔倒簡直是家常便飯。
我顧不了那麼多,奔向清水,把她給扶起來。幸好摔得並不重,隻是有點擦傷,我蹲下來仔細觀察清水的傷口,然後發現她那健美的雙腿因為練田徑所以布滿各種細小的疤痕。
清水低著頭,雙腿顫抖一瞬。
我心領神會,站起身,想要帶她去醫務室。清水輕聲說謝謝。
並沒有什麼大礙,甚至沒有出血,所以在簡單消毒包紮之後事情就解決。清水全程都沒什麼表情,但我能體會到這其中有幾分消沉的味道,是某種乾涸的氛圍,如同枯萎但是春天也未能再次發芽的花骨朵。
“清水同學確定加入田徑部了嗎?”
“不,我隻是進社團打算……打算暫時體驗幾天。”
這個說法很奇怪,按理說清水至少初中開始就練習跨欄,沒必要像是新手一樣說什麼想要體驗一下。
等到清水同學換衣服回來,她又恢複到平時的樣子,雙馬尾,黑框眼鏡,校裙下是黑色打底褲。
我大概明白她堅持穿黑色打底褲的理由可能和我的並不一樣。
我們兩個都不是健談的人,並肩走回教學樓的時候一路無言。
這些對於當時的我來說都屬於生活中的微不足道的插曲,因為我滿腦子都是月底的集訓。當赤平教練在春假第一次提起這件事,說已經把我的名字報上去之後,我就一直沒什麼實感。
“……我還以為會先是什麼U17之類的比賽,我才16歲,能參加U19嗎?”
“這個沒有問題,特彆是對於女排而言。因為你們已經過了快速發育期,之前也有破例過。我想選擇你可能是為了增加邊路的進攻吧,畢竟日本女排特點就是地麵防守有餘,攻擊不足。”
“這次集訓其實人選已經算差不多定下,最終隻會刷掉幾個人。六月份進行最後一次集訓,直接到八月份去彆的國家參加比賽。”
“而現在,我要和你說一下之後練習的新重點。”赤平教練一邊說著,一邊招呼著黑川也走過來。我迷惑地看著她們二人,但是黑川好像已經和赤平教練談過,滿臉平靜。
“平時的訓練和特彆對待國際比賽的訓練有什麼區彆嗎?”
“事實上,區彆很大。”赤平把排球拋給黑川,然後帶著我們朝排球場走去,她指示黑川站好二傳的位置,給我傳球。
我和黑川配合過無數次,所以她把球舉在額頭前輕輕一躍,黃藍相間的球在空中劃出一個較高的弧度,我後退幾步保證助跑,然後高高躍起,重重扣球。
赤平教練在旁邊仔細端詳:“你習慣這種拋物線弧度較高的球,當然,其實國內學生比賽大部分也都是這樣的傳球,速度更慢,但是對二傳的壓力更小,並且對於攻手來說也更好確保助跑距離和扣球時機。”
“你本來之前就空間感一般,自然是更加適應這種傳球。”
我能聽出來赤平教練話裡有話。
“你知道,日本的球員在第一次登上國際舞台最先開始遇到的困難是什麼嗎?”
不遠處傳來些許動靜,是工作人員把練習扣球時在網對麵假裝攔網的架子往這邊搬運,隨著我的視線飄移,赤平教練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一片嘈雜中卻格外清晰。
“是高攔網。”
“那是在高度處於絕對弱勢的國內完全無法遇見的高攔網。”
“所以像是平時那種天花板般的傳球是不行的。必須要快,唯有快才是日本隊目前最有效的途徑。我已經和黑川說好了,以後她會把平時給你的傳球習慣給改掉,變成弧度較低但是追求速度的傳球。”
我的眼睛輕輕眨動,思緒不可控製般飄向國一時期,赤平教練的話語仿佛隔著長河從遙遠的彼岸隱隱約約傳來。
“最開始的時候你一定要穩住心態,那份挫敗感可能足以摧毀一個人。”
但是赤平教練頓住,隨即勾起嘴角。
“不過,你肯定沒關係的。”
即使在當時我也沒有實感,直到多年後我站在歐洲的賽場上,麵對著2米以上的副攻們,以及3米3的摸高,我就會回想起此刻,以及國一時及川信誓旦旦說我的身高很高不打排球很可惜。
然後我就會給及川打越洋騷擾電話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