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已啟程五日,隻不過因為人多貨重,馬兒又拉稀不止,所以每一日也都走不了多少路。裴公子坐在馬車上,聽這遠處另外一個馬車上王小姐撫琴的聲音,心情舒暢。
不過裴祿卻在一旁不合時宜的說:“公子,路上顛簸,我們的酒又碎了十幾壇,這可如何是好?”
“這點破事兒也來打擾公子我欣賞琴聲?”裴公子大怒:“碎了便碎了,難道區區幾十壇酒,公子我碎不起麼?”
裴公子是典型的紈絝公子,裴祿不敢做聲,其實他心中也是很奇怪,彆的商人儘是販運皮革等軍用之物,南朝稀缺,運到建康必獲重利,可公子卻運了這五車烈酒,易碎難運不說,就算是運到建康,也是完全無利可圖的。
不過裴祿卻不敢多說。其實他哪裡知道,裴公子本意就並非販酒,他加入大昌商會,運酒去建康,也不過是為了與王小姐一路同行罷了。
這胡人的酒入喉辛辣,而且極易醉人,裴公子自己也是不喜歡喝的。不過現在他卻忽然有了主意,說:“喝掉總比碎掉的好。裴福裴祿,帶上一壇酒,我們去找那假和尚去。”
裴公子口中的假和尚當然就是張弛,此時張弛正在馬上,商隊啟程以來,張弛便和三桐學習騎術,如今雖然不算各中高手,不過騎在馬上,卻也不用擔心掉下來了。
看著山景騎馬漫步,確是比前些日徒步翻山越嶺來的輕鬆寫意,正在這時候,一輛馬車趕了上來,停在了他的馬前,馬車車簾一拉,伸出一個肥肥胖胖的腦袋,正是裴公子的腦袋。
“張公子,山長路遠,也沒有個妞來唱個小曲兒,甚是無聊。我這裡有些好酒,不如上來一起喝幾杯,如何?”裴公子知道張弛好飲,把一壇酒舉到車簾外晃了一晃,勾引道。
“你這酒怕不是白喝的吧?”張弛問。
“還是張公子聰明,自然不是白喝,其實隻要公子每日教我一首詩,我這裡的酒應有儘有,保管讓張公子喝個夠。”裴公子嘿嘿笑道。
這自然難不倒張弛,以詩換酒張弛到的確沒有想過,張弛從小喜愛古詩,肚子裡的詩詞數之不儘,現在有免費的酒,如何不喝,便翻身下馬跳上了裴公子的馬車。
胡人的酒是烈酒,入喉辛辣,不過卻正合張弛的口味。穿越前張弛就喝慣了二鍋頭,如今穿越後喝了大昌商會那日酒宴上的米酒,早就覺得很不習慣。
“裴公子莫非想學幾首詩去勾引王小姐?”張弛邊喝酒邊說。
“勾引?”話雖然說的很難聽,不過卻正中裴公子下懷:“張公子果然不負大才之名,簡單說一句話都一語中的。”
“那不知裴公子可有何策略?”
“實不相瞞,我早已想好了,”裴公子自信滿滿的笑著說,“此次大昌商會隨行的商人名士眾多,而那王小姐家中又是秦淮望族,她的父親也是朝中重臣,未必將我放在眼裡,當務之急應是吸引王小姐的注意。那王小姐眼高於頂,尤重才名,所以我才想向公子學幾首佳作,若能在王小姐麵前吟誦吟誦,定能成功。”
裴公子雙手並用,侃侃而談。
張弛倒是有些佩服裴公子能想出這樣的主意。隻不過王小姐聰慧過人,這樣的把戲恐未必能引起王小姐的興趣。
“若是彆人,或許還有用。可是若是裴公子你,恐怕不靈。”張弛直來直去,把裴公子氣的五竅生煙。
“不試試,你怎麼知道。”裴公子滿是氣憤。
…
…
日已西落,眾人都已經開始卸下了馬車,好讓馬兒能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也更有體力繼續趕路。
王小姐吩咐隨從人眾紮好帳篷,走出了馬車,騎上了一匹馬,來到了營地附近的一個山坡上眺目而望。
夕陽已落,王小姐總感覺日落的時間過的最快,剛剛還是夕陽正紅,可轉眼天空便會暗了下來。刹那芳華,王小姐歎了一口氣,似乎略有感慨。
王小姐其實知道,她自己不快樂的時候居多,她太精於算計,如同下棋,彆人或許隻看得到十步之內的事情,可她卻總是要求自己統籌全盤、算無遺漏,隻是可惜,有些時候人又如何能勝天?
這些天來反倒是她笑的最多的時候,王小姐暗自尋思,她每次見到張弛這個長著短短的頭發,卻穿著僧衣的可笑模樣,便會忍不住發笑,想著想著,張弛那一副好像狂傲的形象又浮現在了她的眼前,尤其是那一雙好似永遠也睡不醒的眼睛。
“王小姐原來也這般有興致,來看風景。”
王小姐一回頭,卻看到了一張肥肥胖胖的臉。裴公子搖頭晃腦學著那日張弛在宴會上的表情動作,卻學的不倫不類,這時也騎著一匹馬跟了上來。
“裴公子似乎也很有興致。”王小姐不願意多言,目光又看向遠方,敷衍著說。
“小姐今天彈的琴可真是好聽。”
裴公子等了半天卻沒見王小姐說話,頓時有些尷尬。清了清嗓子說:“佳人琴聲日紛紛,半入清風半入雲,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