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倒是什麼都想,可是想得再多她也什麼也做不了,可是想得再多她也隻能望洋興歎。
“……”湘瀟無言,此時縱有千言萬語,也難出她的口。
也許這五百塊錢,在冼銳眼裡,並不算個事。但是,在她眼裡卻不是。那其他的呢?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這些天以來,隻要一刻沒有見著他的身影,她的心中就總覺得少了什麼似的,目光總是要去竭力地尋找。
然而她又怕見他,怕兩人互不理解,而又互相爭吵。不願爭吵,卻又總是爭吵。
想著想著,湘瀟的心中酸溜溜的,坐在沙發上,沒有跟他再爭論下去。
冼銳也坐回了沙發,語音沉沉地說:“我會忘了你的。一年不行兩年,兩年不行三年。總之,我會忘了你的……以後我會一直把你當妹妹看。”
這個他深深愛的女孩,從來不會討他的歡心,也極少給他帶來甜蜜和歡笑。卻常常讓他窩了一肚子的氣,常常讓他欲恨不能,欲愛也不能。
這是為什麼呢?這是為什麼呢?叩問蒼穹良久,他竟然一點也找不到正確的答案。於是,他隻好絕情了,他隻好無可奈何地放棄了。
正因為他們之中,有人發生了小柳所說的那件事。他更加覺得,原來他們之所以爭吵,是因為他的世界太複雜了,她理解不了,更接受不了。
一旦走出,他再也無法回到那個,和她一樣簡單的世界裡去了。
他雖然很愛她,但是,他們是兩個世界裡的人啊,非常非常之遙遠,甚至無法望到彼此。他不配得到那樣真誠而純潔的愛,她的內心,可能也從來從來就沒有真正地接受過他。
換做是他自己,他也不可能真正地去接受,那樣的他。
忽然,熱淚湧上了湘瀟的心頭,通過雙頰,直奔下來。“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昨天和前天,她都沒有能夠在他麵前哭出來。而今天,剛一聽到他說這句話,說得那麼低沉而傷痛,她再也禁不住淚如泉湧。
過了好一陣,她方才盈著熱淚,對冼銳說:“冼哥,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送給你,就隻送了一艘小船和幾個石榴。你常常出門在外,祝你在人生道路上,在旅途上,在事業上一帆風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他為何偏選擇她?當初,她為何偏鐘情於他?
冼銳沉默了片刻,扶了扶眼鏡說:“我會帶上你送給我的小船和石榴的。小船,是你對我的祝福,謝謝你給我那麼好的祝福;石榴則像你,雖然並不漂亮,但是卻有一顆晶瑩剔透的心。謝謝你。”
聽完此話,湘瀟更想起了自己精心挑選小船和購買石榴時的那份苦心,哭得更為厲害了,幾乎泣不成聲。連忙起身拿了手絹,邊哭邊試著那怎麼淌,都流淌不完的淚水。
冼銳一言不發地拿起她那把粉紅色的梳子用力地擺弄著,它的細齒彎曲了,形體也扭曲了,原本漂亮的身軀被他折磨成了醜八怪。
前天晚上,他就是用這把梳子給她梳頭。前天它還是愛的媒介,今天卻已經成了恨的發泄。
可是,湘瀟一點也沒有覺察到,依舊淚如泉湧。冼銳感覺到她在抽搐,她的熱淚直接灼傷到他的心裡。
他找不到話來安慰她,隻好弄著梳子說:“到昆明以後,我一定要買一個鑽石戒指送給你。買一個最大最漂亮的。”
說著,他放開了被他折磨得變了形的梳子,最後拉過湘瀟的手來,深深地凝望著,動情地讚美道:“你的手長得這麼好,戴戒指一定很漂亮。”
如果老天讓他變做一個女兒,他一定會抱住她,跟她一起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這麼難得的緣分,這麼相愛的兩個人,這麼真摯的一段情,這麼渴望貼近的兩顆心,卻偏偏要爭,要吵。然而,他是男兒。
他們為什麼要吵呢?他們其實都沒有能夠弄明白。就是兩個人都太自我了,都太堅持自我了,誰都很害怕失去了自己,誰都很害怕把自己弄丟了。
甚至與害怕失去對方相比,更害怕失去自己。
因此,都隻會讓對方半步。讓了半步以後,就再也不能夠相讓了。他害怕她太驕橫,她害怕他太霸道。可是他們不知道這個啊,都還覺得自己明明愛得撕心裂肺,明明已經讓了很多很多。
冼銳剛才那一句,他以為他是在給她台階下,他以為他是在給她遞橄欖枝。但是,湘瀟卻並沒有聽明白。
即便是聽明白了又如何?她就是那麼偏執地認為,就像爬瀘山一樣,她明明已經用儘了全力,即便再和好,他們也已經再也走不下去。
而不是,即便是答應他,愉快地做他妹妹,隻要他還是單身,就還有的是機會。
湘瀟依舊還在流淚,搖了搖頭,不語。她的雙唇已經麻木了。而且,就算是哭成了這樣,她的潛意識仍然讓她保持了很好的儀態。它告訴她,任何時候都不要太失態。
她從來就不會“忘我”,因此,也就無法去“忘我地愛。”
“你是我妹妹呀,傻丫頭。”冼銳苦笑,輕輕地拍了拍湘瀟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