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他不喜?
乖女一直低頭,此時抬頭看著父親,一時也不知如何開口。
程萬裡隻再問:“乖女,你當真是願的嗎?”
換了一個詞,不說喜愛之類的了,心甘情願。
乖女臉上早已有紅,終於也答:“父親,他著實不錯呢,允文允武,能謀事,更能乾事,隻說京中那些高門顯貴的浪蕩子,哪個真比得上?”
程萬裡看著乖女臉上的紅,聽著這番話語,心下鬆了一口氣,也是這乖女看似任性,其實再懂事不過,就怕太懂事了。
也說:“乖女啊,你若當真是願的,心中真正這般想,那為父也說不得什麼來……”
剛才話說開了,便也少了幾分羞怯,乖女再說:“父親,那蘇武高大威武,人也俊朗,待人也誠,性子裡,便也不是那宵小之輩……”
程萬裡點了頭,還有幾分笑:“哦,高大威武,人也俊朗,允文允武,待人也誠……”
“父親莫要取笑呢……我當真認真思索了呢……”話語在說,帶著幾分嬌嗔,乖女已然又是低頭去躲,不免還是羞怯。
“不取笑不取笑,那蘇武啊,你說得也對,高大威武,人也俊朗,還真不是京中那些浪蕩子可比,更是把你兄長遠遠比下去了,真是良人呐。但這事啊,還不能輕易來辦,要通人心,也要通人情世故……”
程萬裡不笑了,認真思索起來。
“父親所言何意?”乖女抬頭來問。
“你是聰明,但你活得沒有為父久呢,許多事啊,其實很麻煩,若你真是心中歡喜,願嫁他去,為父便萬萬不能去找他來說此事。”
程萬裡幾十歲也不是白活的。
乖女一臉不解,眼中帶著疑問。
父親繼續說:“你看呐,若是為父當著尋他來問,一來是不好開口,二來,開了口,那蘇武聰慧非常,便隻當為父是要收買他,興許還覺得為父為了前程,便把女兒送給武夫,他又不是一般武夫,心思機敏得緊,如此不免還教他心中看輕,他即便點頭了,不免心中總有擔憂芥蒂,乃至興許還覺得是為父把他也看輕了,如此,即便事成,豈不也教你們夫妻二人來日難以交心……”
乖女聽得一愣,立馬好似懂得一些了……
卻聽父親又言:“他若是心中還有不願,為父如此去說,他當麵回絕,倒也罷了。為父是上官,他定是又不好當麵回絕,他若真是個不情不願答應了,你想想,好事就變成壞事了,不僅不是個好事成雙,還是個兩看相厭,他對為父,心中不免也有不忿,隻當是為父以權勢壓他……”
“哦……”乖女當真明白了,今日也有長進,當真是人情世故與人心,卻是不免也起擔憂,便問:“父親,他當真看不上我怎麼辦?”
“看不上你還能怎麼辦?那便也是無奈,為父總不能真的以權勢威逼吧?”程萬裡搖著頭,其實心中也有這般擔憂。
所以這件事,辦起來還真不那麼簡單,也不能操之過急。
乖女立馬又問:“父親,那這件事該怎麼辦呢?”
“這件事啊,為父自是萬萬不能開口去說,隻能尋一個中間之人去試探,這人呐,還不能是一般之人,先試探他的口風,試探他對你如何想,試探出來之後,才好想第二步。”
程萬裡也在思索。
“那尋誰人去試探呢?”乖女似乎有些著急,頭前未多想,此時才意識到這件事,不能真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這個人選很重要,既要是年長的輩分,也要是有大臉麵的人,如此,既是好試探,進退自如,蘇武便也好實話來答,即便不願,也不好怪罪。若是願了,有這般一個中間之人,便也是做媒之人,蘇武臉上更有光彩。”
程萬裡想得很認真,人情世故,也不是小事,不然好事真能成壞事。
“那誰人合適呢?那通判宗澤合適嗎?”乖女連連在問,便是關心則亂,隻管跟著想辦法,心中顯然也急起來了。
程萬裡搖著頭:“宗澤不合適,為父心中倒是真有一個人選,隻是暫時還不能當真去說,得過上一段時間再說。”
“啊?父親,誰人呐?”乖女立馬又問。
“嘿嘿……說出來嚇你一跳!”程萬裡故作神秘,卻是一臉寵溺在笑。
“誰?”
“樞密院相公!”程萬裡其實想得很多,這件事要做得光彩,做得風風光光,誰人心中都能好,那就得這麼辦。
若是童貫來日出麵行此事,那自然就是進退自如,臉麵也有,蘇武心中定然不生芥蒂,若成,程萬裡也隻當是被動接受童貫安排。
若不成,程萬裡也假裝不知。
如此,所有人的臉麵與名聲都顧上了,雙方也就能真正回歸到婚姻這件事的本質上了,而不是利益之念。
這才是一樁好姻緣。
程萬裡這麼去謀,更也是為了乖女當真有一場好姻緣,而不是因為利益相合,如此,才有幸福。
程萬裡為了乖女兒的幸福,那已然是絞儘了腦汁。
乖女一聽樞密院相公,也是愣了愣,這事還得讓樞密院相公出麵呢?
“父親,你想得可真深遠呢,女兒明白你的用心良苦。”乖女兒豈能不感動?
“嘿嘿……這件事啊,你就彆操心了,隻待為父慢慢來辦。”程萬裡如此安慰,卻也知道這件事還急不得,還得等一等。
至少等到蘇武能見到童貫的那一日,也是蘇武暫時,還見不到童貫。
程萬裡也知道,到時候,隻需要與童樞密一說,童樞密心思通透非常,自然明白其中。
就聽乖女兒又來問:“父親,那萬一……萬一……蘇武年歲也不小了呢,那萬一有人先與他說親……可如何是好?”
程萬裡哈哈大笑,當真就是取笑閨女了:“你啊,真是關心則亂,你這麼聰敏的人,東平府第一謀士,何以到得這件事上,就不靈光了呢?”
“父親!”乖女兒臉上裝出幾分惱怒。
“哈哈……不說不說了!有為父看著,這東平府裡,他蘇武能說什麼親?放心,定然說不了!”
程萬裡大手一揮,也是安慰閨女,這事在程萬裡心中,其實已經成了十之八九。
就看自家乖女,模樣出眾,俊俏非常,還聰慧無比,他蘇武怎麼能看不上。
隻要把事情按照預想一步一步來辦,這事,跑不脫去!
“父親,那……那我去了。”這時,乖女滿臉,隻有嬌羞,理性不在此刻,感性占滿身心,小小姑娘,怎一個嬌羞了得?
“這就走了?墨還沒磨呢。”程萬裡難得逮住機會取笑自家乖女。
“父親自己磨吧……”
哪裡還有身影,隻有遠遠的聲音。
程萬裡苦笑搖頭,那就自己磨吧……
蘇武啊蘇武……倒是近來真沒多想,一個不慎,你還成我女婿了,嘿嘿……
再定了定了神,要錢要糧要器械,還要禁廂編製,得多要,不是為彆人要,是為自己女婿要,更是為自己的前程要。
一時間,程萬裡忽然覺得自己渾身都是乾勁,這前程,有奔頭!
還得多叮囑那蘇武,再剿賊,可萬萬不能身先士卒了,不能真讓自家閨女成了寡婦。
蘇武此時在做什麼?
軍營裡,有一間屋子,昔日關過林衝。
今日又關兩人,一個石秀,一個時遷。
石秀趴在地上,屁股後背,上滿了藥膏,便是動彈不得。
時遷雙手也有包紮,脖頸掛著幾十斤的大木枷,坐在一旁,也是垂頭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