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鎮上_刹那燦爛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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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小鎮上(1 / 1)

父子二人轉身沿山脊小道蜿蜒前行。沿途巨石懸崖多見,山道為人來人往踩踏所致,隻此間來往的人明顯並不多,這所謂的路多也是自己找尋能下腳的地方罷了。兩側間或多長著矮鬆和各種雜樹,杜鵑花從一簇接著一簇的,就好像開遍了山嶺,朵朵或粉、火紅的花朵對著天空的太陽競相的開放,隨著呼嘯山風吹過的時候,點點的花瓣飛揚起來,一點、一點,一片、一片,整個連在了一起,頓時有一些從花的海洋走過的意思,也煞是好看。人行走在花海中間,花瓣隨風飄落在二人的頭上、身上,人頓時好像也變得美美的一樣,就是連這心似也溫柔了不少。

下山的路要遠比上山走的容易,但危險卻增添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心願得償的原因,這人的心境變了,雖說腳步有些踉蹌,但走得格外有力,好像也更穩當。上山時用了約莫小半個時辰的崎嶇陡峭的山路,這返程好像隻用了當初一半稍多的樣子,直到見得一條岔道出現在父子麵前,一條蜿蜒的順著山勢向上,直到前方山寨而去,另一個則是傾斜著往山腰下行的下山路。父子就又沿著這下山的岔路,一路往下行去,這岔道顯見的比山脊小道寬闊平整多了,也因為來往的人較多,明顯踩出一條明亮的山路來。父子倆沿著這條坦途又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就又轉到一條三岔口看,一個規模較小的莊鎮頓時出現在父子二人眼前,這裡正是父子兩個下山後的第一個目的地。

這莊鎮雖沒有建有鎮牆,但布局亦是規整,倚勢而來,錯落有致,街巷井然。在將入鎮口的岔道邊,路上行人漸多,通往山下和小鎮的拐角處有一個簡易的出簷木頭茶棚。其時,挨著茶棚的是幾個放著擔子賣饅頭、包子、麵餅和雞蛋等吃食的自製小食攤,再遠一些是有幾輛牛車。食攤生意清冷,偶爾才有人會來買些中意的簡單吃食,大約都是晚歸之人。茶棚出簷立柱一側擺著簡易的條案和圍爐灶膛,屋簷下懸吊著一眾鐵質吊壺,一個婆子圍在那方寸之間,手裡忙著夥計,添柴加水,整理抽屜。條幾上放些用紗布搭著碗口的茶碗,另一處放著幾個小碟,內裡分彆放著花生、瓜子、青豆、蠶豆之類的顯示自家炒製的小吃食。棚內擺了八、九張桌子,其中的四張桌子上三三兩兩的坐著些茶客,其餘的都空著。茶鋪內人互相直接彼此說著話,顯多是相識的人,隻不曾刻意壓低音量,人雖不多,確有點喧鬨的感覺,煙火氣十足。

二人徑直進了茶棚,竟也無人上前來招呼,隻二人也並不介意,直接找了一張無人的桌子就相對坐定。隨即便見得一個四十多歲的滄桑男人從前簷案前起身,一手拎著汩汩冒著熱氣的茶壺,一手端著兩個粗釉的黑瓷茶碗,一瘸一拐向二人桌邊行來,雖步行踉蹌,但尚算平穩。兒子趕緊起身,接過男子手中的茶碗,擺好後才又落座,亨書勤微微點點了頭。老夥計站定桌旁,單手執茶壺,分彆往兩隻瓷碗中注好茶水,又蹣跚的拎著茶壺離開去彆處忙活了,從頭至尾也沒有不曾問及父子二人可要些其它什麼之類的話,似是一句話、一個詞都不肯吐露的。當然了,對店家自製的那些小吃食,父子二人也是興致缺缺,自是並沒有開口索要。

亨書勤先是看了看冒著熱氣的深棕泛紅的茶水,又望向一直注目看著老夥計的兒子的小臉,一臉的慈愛,低聲問道:“四兒,可是累了?”

亨亞日正襟危坐,麵頰紅暈,雖兩頰微帶汗水,身子卻挺的筆直,應聲回過頭回道:“父親,不打緊的,就是一直趕路,家時也常出外行走,都是小事,就是山路難行些。”

“那就好。”隨即,亨書勤又接著說:“你道這茶鋪為何不問客人的意思,直接上來就倒熱茶?”

亨亞日皺了皺眉頭,轉頭看看案幾,又看看老夥計,細思片刻後道:“可能是他鋪子裡隻提供這麼一種茶,沒有彆樣選擇,夥計又不便行動的,一切從簡吧。”

亨亞日說完,盯著自家父親。亨書勤卻也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說道:“且不忙聽我分說,你再看看周遭,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也許會有什麼樣新的或是不一樣的想法也不一定。”

於是亨亞日依言轉頭四顧,竟是把周遭都看了個仔細。茶鋪裡的茶客大多粗布短衣,長衫少有,粗布又多為自家織就,衣衫臟不說,還多有補丁。雖隻是晚春,但尚未入夏,其中挽袖卷起褲腿者多有,偶有兩個著長錦者,衣服上亦多有少量穢跡,此時其父子二人置身其間,自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茶客談吐間儘是些家長裡短和生活行市之類的話語,幾近生活,話語簡短。不過一旦分辨起來,間或能聽得少許罵咧其人其事,亦插科打諢間卻也不淨顯粗野;茶客中青、中年男人居多,少有的幾個女眷、幼子者,俱在著錦者身側,顯然多為其家屬;大部就著茶簡短的吃著饅頭包子的茶客是些粗布男,身體結實,指節粗大,膚色幽深,多是皺紋滿麵,神色茫然,隻是儘力的吃茶乾飯,也有閒聊上幾句者;著錦攜眷者相對張羅些簡單的茶點,吃茶吃食,尚細聲細語的談著話;大部茶客身周靠壁處,尚放有一些農具和皮鞭、支架、包裹等一些事物。

亨亞日說道:“我觀這裡的茶客多是攜眷尋親的旅人和鎮上鎮民、車夫和腳夫、行商這一眾人,看起來生計也多是一般,大多看起來操持起來也多有艱難,生活不易。一般說來應該是不大舍得日常去鎮子裡環境好的茶館酒樓去吃東西,茶鋪這種就顯得比較適宜,解渴管飽,還用度不高。至於說那些旅人應該負擔得起,但可能是為了尋方便吧。看他們大多彼此認識,也該是這裡的常客,夥計大抵也自是知他們的習慣,所以也就不用多問了。”

亨書勤端碗喝了一口茶,仍是沒有回答兒子的說話,說道:“先喝口茶再說話。”

亨亞日端起茶碗,看著茶水,心內覺得有些怪異。但見茶水異於常日,看看內裡的葉片也和常日裡的清茶有少許不同,碎的和大片舒張的混在碗底,還有隱約可見的小顆粒,一時也是有些口渴,遂猛呷了一口。嘶,亨亞日勉力咽下口中茶水,沒致失態吐出,隻覺又苦又澀又微鹹,又間雜有一股辛辣意,幾與草藥煎湯之味相當,隻微微皺了皺眉。

亨書勤見兒子這個表情,不禁莞爾,笑道:“喝不慣,也不好喝是吧?”

亨亞日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味道怪怪的。”

“結合剛才那些,那你且再想想看看,不用那麼著急回答我,再多喝點茶。這種茶平日裡也是難尋的,我們現在這種情況也算正得其實。”

亨亞日也是一時不解父親之意,隻是聽話的又輕呷了幾口茶水,品味了一下。

亨書勤一口把茶飲儘,對亨亞日說道:“你年紀尚幼,空腹也不易多喝這種茶。我們回客棧後,吃點東西,休息休息休息再說。一會兒,就回家吧,還有倆日多的路要趕呢。”遂起身徑自朝婆子走去,一邊摸出身上的錢袋,取出零錢給那婆子,說不用找了後,就招呼兒子離開。婆子起身道謝,亨書勤也隻是不太理會,見亨亞日已經跟了過來,二人就出門而去。

走出茶鋪未久,亨書勤又說道:“二十幾年前,我和你先生曾共遊太白頂,路經此地,也在這鎮口這茶鋪喝過茶,味道還是那個味兒,隻是原來的那對老夫妻卻未見了,估計多是身體情況不好甚或去世了也說不定。當時情況和現在差不多,我們也有差不多的疑問,當初也曾仔細想過,識見和你說法差彆不大,卻總覺有些缺憾,不那麼充分,不那麼全麵,或者深入不夠吧。隻是後來經曆的事情多了,慢慢才有了些彆的體悟。”

看著父親似是打著啞謎般的言語,亨亞日雖有不解,但也並不知道自己在這個過程中到底忽略了什麼,也不做聲,隻是跟緊了父親的步伐,往鎮中而去。

約莫走了一刻多鐘,方得到仙來居客棧,正是來時寄宿之地,但見傭人王品福正站在樓前往他們的來向張望著。由於來時趕路甚急,又一直坐在馬車裡,待到鎮上時,天色已晚,早起登頂又起的過早,天色尚暗,沿途情景竟不得見,亨亞日此時才有機會一看這暫住的小鎮。

亨亞日一路走,卻也在一邊打量著身畔往來的行人以及街道兩側規整的街巷屋舍和附近的各種景致人物地形。踩在石子鋪就的路麵,前眺高矗立於鎮子不遠的兩峰交彙處,在太陽的照射下,似有一道亮光持續落下,而後落入幽深的峽穀,青山翠綠;巷子裡的人家也自各忙著活計,有牽牛者負索前行,肩扛農具者大踏步的走得飛快,頑童跑笑著沿街亂竄,沿途有雞鳴狗叫之聲傳入耳中;竟有勝者尚有疑似讀書聲飄過,亨亞日一時竟是覺得這裡居然不比德安府外那些小鎮稍差,甚至怡然之勢猶有勝之。

王品福見得父子二人平安歸來,趕緊上前招呼著說道:“老爺,你們可算回來了,我這等得都有點發慌了。”說完又自顧的低聲嘀咕道:“看把四少爺給累的夠嗆。”

亨書勤說道:“品福,沒啥要緊的,就是爬爬山而已,這不就回來了嘛。”

三人一邊說,一邊上得樓去,直到自己下榻的客棧客房。一進屋,但覺一陣困境窘迫之意襲來,亨亞日下意識的一屁股坐著桌前的椅子上,似是不願意載動彈了一般。亨書勤見此,也是一笑。王品福隨父子身後跟進了來,說道:“老爺,吃食一直都備著,隻是你們沒回就沒急著上,我去催催,這都快當午飯吃了。”

“那就少用一些,你去吧。”

王品福聽得招呼後,就出了房間張羅吃食去了。一時,屋內就餘父子二人了,父親看著兒子好似在發呆,遂張口道:“想啥呢,呆愣愣的?”

亞日說:“在想父親你在茶鋪出的啞謎呢,是不是我年歲尚小,不能儘知?”

“嗬嗬,還想呢,也不竟然吧,再說那問題也沒有標準答案。你早先答我的,其實已經很好了,其它的也無法苛求你更多了。有些事聽起來,咋看起來,有想當然的成分,和年齡、生活曆練等等的都有很大的關係。隻有隨著年齡增長,活動增加,世界多看,事情常做,才能增長見識,才會對人、對事甚至是我們這個世界能有個模糊的全麵認識,形成自己的看法和體悟,這樣更有助於找尋到合適的或許會更好的答案。”亨書勤知道自己說的兒子未必能懂,畢竟年紀還太小,心下也知道自己著急了些,想了想後,又說道:“打個簡單的比方,你現在能分得清什麼是禾苗,什麼是韭菜、蒜苗的嗎?”

亨亞日答道:“禾苗是莊稼,韭菜和蒜苗算是蔬菜,蒜苗還抽苔結蒜的,這些我自還是分得清的。”

亨書勤聽後笑了,卻也沒有言語。正好王品福帶人把吃食送進屋來,又擺好碗筷,亨書勤就對他說道:“品福,一起用點吧。”

王品福回道說:“老爺,我已經用過了,我伺候你和四少爺用就行。”

亨書勤招呼兒子坐下,然後對王品福說道:“那好,你等下去店家那裡討幾顆韭菜和嫩蒜苗,純葉的和帶著土的,都備一份,再去鎮子邊的地裡挖一點禾苗來,選最小、最嫩的來,也是一樣的處理。等下一起帶來給我,我一會兒有用。”

王品福一頭霧水,問道:“老爺,可有什麼講究?”

亨書勤說道:“讓四兒看看,見見,我們當初也這樣過來的,隻是沒有這麼早罷了。再說這個季節也正當其時,我怕日後萬一有事就會錯過了,索性今日就提前辦了。”

王品福聽完隨即醒悟,眼睛一亮,回道說:“是啊,我竟是忘了還有這一茬了。”說完竟是嘻嘻笑了。

亨書勤一邊思索,一邊又說道:“這樣,等會兒,我們稍微休息一下,就準備出發了。此次出門來,吾願已償,後麵還需準備的瑣事尚有不少。雖出來的時日不長,但家裡的情況我放心不下,旭東的身體不知出了什麼問題,持續高燒不退,精神萎靡,身體發軟,尤其右腿甚至連感覺都少有,也不知現時是個什麼情況,怪叫人掛心的。亞日的學業也不易耽擱太久,我這裡估計也有一些公務需要處理,就不在這裡多待了。雖說讓四兒在這裡多走走看看也是美事,但也不急於這一時,看現在天氣也不太熱,適合趕路。你去把事情辦妥後,準備一下,我們吃罷這晌飯,下午就歸家去吧。”王品福應了一聲。

父子二人相對而坐,默默吃飯。和外麵擔子早餐供應的類型區彆不大,卻顯得精致很多。包子樣子彆致小巧,一層層疊放擺開,油汪汪的好似透著一層亮光;饅頭蒸的蓬鬆,油條炸的金黃,入口柔糯;盛在碗內稀飯液麵結起一層黏膜,陣陣米香飄逸;還有幾小碟就餐的小菜,鮮亮又清脆爽口。父子倆慢慢的吃著,細嚼慢咽,進食之中,竟沒有什麼響動發出。王品福在一旁添茶遞水,直至父子二人吃完,才著人收拾好殘席,方告退自去了。

亨書勤對兒子說道:“稍看會兒書,再休息。記住:即使再累,飯後雖不易躁動,但亦不應當即睡下。不得養成不好的習慣,再說長輩在時亦於禮不合。”

亨亞日答道:“兒子記下了。”說罷就起身從行李裡取出書本,想想又把筆墨紙硯俱都取了出來,一應放在桌上,攤開放好,拿起國學書默默的看了起來。一旁的亨書勤也拿出本書來,自己一邊默看起來。

少頃,亨書勤聽得研磨聲,抬眼看見兒子挽起袖口正自研起墨來,研完後,又鎮上白紙,就拿起筆架上才小號狼毫,蘸墨飽滿,定神擺正身姿,懸腕運筆,一筆一畫的寫起字來。隻見紙上書道:

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

字體稚嫩,卻也工正整潔,布局合理。亨亞日寫完停筆,自己看了一遍,起身至洗筆盞中,把筆洗淨,又掛在筆架上。做完這些後,亨亞日和父親言語一聲,待亨書勤點頭答應後,自己又收拾好桌案後,往臥房徑奔床榻而去。不多時便有略顯粗重的鼻息聲從房中傳出,亨書勤聞聽後,不禁笑著搖了搖頭。昨日戊中時候方致客棧,收拾、吃飯、洗漱,安頓消停至歇息時,已至亥時。早起又卯初起身,一直走走停停,竟一直不得休息,至此時才算事了,一旦放鬆下來,加之腹內有物,便有些慵懶,即使自己一個成人也有些困頓,何況一個九歲多未至十歲的孩童,正是覺多的年歲。

聽了一陣,見隔間傳來的鼻息聲漸至平穩,亨書勤放下書本,進隔間去看看幼子的睡眠情況。雖天氣慢慢熱起來,卻也不甚穩定,有道春是乍暖還寒時節,晨時午中溫差猶大,增減衣物,穿衣蓋被亦是要謹慎一些,不致感冒受涼才好。尤其旅途中,更要多添一分小心。看著小肩膀微敞,父親給兒子掖了掖被角。又盯著看了少頃,見兒子睡覺尚算老實,就出了隔間至廳堂裡坐定。

亨書勤又看了一陣書,不覺困乏上身,隻不得心淨。大白天的對一位成人來說是不適宜上塌休息的,丟下書本,亨書勤喝了口茶水後,徑自閉目養神起來。把這些天的事情大致捋了一捋,一陣思慮後,亨書勤確也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尤其今日兒子名師得托更是經年之念得償,是件大好事,於是就養神的愈發深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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