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時入冬月,高原的地形地貌在冬雪的裝扮下,更顯得雄渾而多姿。
古老的宗教文化和自然景觀相得益彰,構成了一幅動人心魄的畫卷。
不過再壯闊的自然景觀,一旦被人類踏足,便不可避免的被“汙染”。
“放!”
“嘭嘭嘭——”
皚皚白雪的高山下,河水已然封凍,而河水兩岸的河穀也早已鋪上白雪。
河穀的寂靜被喊殺聲和投石撞擊城牆的聲音打破,十數萬人圍繞著一座河穀城池紮營,上萬披甲套襖的吐蕃人正在猛攻這座城池。
這是逋租國的國都逋租城,其位置在後世的甘孜與阿壩交界間,是溝通巴蜀與吐蕃的重要通道。
正因如此,逋租國常被吐蕃與大唐拉攏,也常常反複橫跳兩國之間。
唐強則附唐,番強而附番。
對於當地的羌人來說,這早就是他們的生存之道了。
不過反複橫跳這種事情做多了,自然會遭來厭惡。
正因如此,夏侯孜並未出兵馳援西山八國,而長安也忙於平叛浙東和穩定內部,無心搭理他們。
如今的逋租國及其餘西山等國,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孤立無援。
“放!”
“嘭嘭嘭——”
投石機不斷作響,哪怕是最原始的人力投石機,但隻要數量夠多,類似逋租城這種周長不過三裡的城池,依舊容易攻取。
在強攻不知道多少天後,逋租城陷落,大量的吐蕃人殺入城內。
對於反抗的羌人,他們通通殺死,而對於不反抗的羌人,他們也會劫掠淩辱一番。
畢竟在高原,能有東西搶的,無一不是貴族,而非他們這群苦哈哈的平民。
大火衝天的逋租城內,番兵不斷作亂,直到翌日天明才結束了這混亂的局麵。
所有膽敢反抗的人,早已在屠刀下身首異處,留下來的,都是溫順的綿羊。
百餘名精騎湧入城內,朝著逋租國的王宮馳往。
說是王宮,其實也不過是較大的院子罷了,並沒有什麼值得多看一眼的地方。
尚摩鄢翻身下馬,與隨行將領走入王宮之中,來到那不足以容納百人的所謂大殿內坐下後,尚摩鄢開始對將領們布置起來:
“逋租國已經拿下,現在還剩南水國、弱水國、悉董國、清遠國和咄壩國等五國。”
“糧倉保下沒有,裡麵的糧食足夠我們吃多久,能不能堅持到積雪融化?”
麵對他的詢問,一名將領走出來行禮道:
“乞利本,糧倉內的糧食最少三萬石。”
“南邊的山穀還有好幾萬牛羊,足夠我們吃四個月,但吃到積雪融化,應該不行。”
將領回應過後,尚摩鄢頷首道:“既然不行,那就繼續往南邊打。”
“南邊的南水國和弱水國,加起來也不過三萬餘口,拿下他們,足夠堅持到積雪融化了。”
“另外,找找城內有多少漢人,把漢人送往鬆州去,換成糧食運過來。”
“那些牛馬之中,留下足夠耕種的耕牛、挽馬,將其它的也一並賣給鬆州。”
“我們的甲胄已經足夠,現在需要的是糧食。”
“按照之前的價格販賣,不要在糧食上磨蹭。”
“是!”這名將領作揖應下,隨後另一名將領開口道:
“乞利本,這次攻入城內的奴隸有些多,最少有一萬多人,要把他們全部解脫為平民嗎?”
“當然!”尚摩鄢不假思索道:
“我南下時說過,鼓聲響起,入城者為民,餘者繼續為奴。”
“把這一萬多人安置在逋租城內,將逋租城的人賞賜給他們為奴。”
“城外的土地,由軍吏們去統計,五成歸你們這群有功之人,剩下的五成歸他們!”
尚摩鄢雖然沒有在劉繼隆麾下打過仗,甚至不知道怎麼治理民生。
但為了成為多康之主,他早就明裡暗裡的派人打探劉繼隆在隴右所執行的政策。
他確實沒有自己的手段和政策,但他可以抄劉繼隆的。
劉繼隆能從一個牧奴變成如今的涼隴之主,必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過他的那些政策,有許多是吐蕃人接受不了的,所以他剔除了那部分,保留了另一部分。
攻入城者為民,而被攻下者為奴,並將奴隸賞賜給剛剛解脫為民的番人們。
這是他在麾下施行的其中一個政策,其它還有很多政策。
他將治下的稅收定為牧稅和田稅,田稅四稅一,牧稅五稅一。
所有的番民都有自己的私產,隻需要老實登記交稅就行。
此外,他將自己麾下的製度更改的偏向唐製,亦或者說是隴右製。
他在多彌、磨禪川、西山等地設置了四個軍鎮,每鎮節製三軍,每軍節製三團、每團節製三個百戶、百戶下則是隊、十。
他為乞利本,乞利本之下設東本領軍鎮,東本下設東岱領軍,東岱下設節兒領百戶,百戶下則是隊長、十戶長。
除了軍吏和軍醫製度,他將隴右的軍鎮製度和“三五製”都抄了過來。
如今他麾下有四軍鎮,總兵力為一萬六千二百人,有民十萬,奴隸近五十萬。
隻有民可以參軍領甲,而奴隸雖然也可以參軍,但卻沒有自己的甲胄可以穿。
不過好處就是他們攻入城內後,他們及其家人都會被赦免為民,還能獲得奴隸。
隻要有上升通道,奴隸們就會奮勇殺敵,而不會想著如何造反,這是他覺得最好的政策。
想到此處,尚摩鄢看向諸將,當即開口說道:
“拿下西山八國後,我準備將你們有能力的子嗣集結起來,送往鬆州學習。”
“他們學習的耗費,由衛府出!”
沒有人不渴望知識,尤其是尚摩鄢麾下大部分都是部落頭領和平民。
他們比任何人都渴望獲得知識,因為隻有知識才能讓他們的富貴長久,讓他們成為貴族。
“乞利本天恩!”
“乞利本萬歲!”
“乞利本……”
眾人紛紛獻媚,沒有他們這群曾經的吐蕃中下層,更渴望成為貴族。
大唐之所以能成為各國百姓心中的白月光,也是因為其文化、強大。
對於高原上的許多人來說,象王轉世劉繼隆治下的隴右,就是曾經的大唐。
“先彆急著道謝,能被送過去的人,也是有標準的。”
“隻有節兒及以上的將領子嗣,才能被送往鬆州,每名將領限製一名子嗣。”
尚摩鄢這話說完,諸將紛紛頓住,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對尚摩鄢感激涕零。
瞧著他們的模樣,尚摩鄢更加得意。
他相信憑借“就學鬆州”這個政策,就能讓許多中下層將領奮勇殺敵。
反正西山八國還剩五個,而且南邊還有廣袤的土地等著他去征服。
拿下整塊多康後,他或許也能向吐穀渾和更廣袤的疆域擴張,取代如今的吐蕃,建立一個新的大吐蕃!
尚摩鄢的思緒已經飛遠,不過他的想法,卻通過鬆州的官道,送往了臨州的狄道城。
“就學鬆州,他還真是敢想。”
冬月下旬,劉繼隆身穿棉袍,站在臨州大學的朱門前,臉上饒有興致的閱覽這封來自尚摩鄢手寫的書信。
尚摩鄢的想法,就是組織一批學子去鬆州學習。
以每人每年二十頭牛的學費,在鬆州就讀小學和大學。
除此之外,每個月還將送二百隻羊前往鬆州,作為這群學子的吃食開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