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天,從走投無路到絕處逢生,從帶著希望到落入絕望,又從絕望中再次找到希望。
大起大落,大悲大喜。
人生激蕩,大抵如此。
吳朝陽盯著五十元大鈔一路傻笑,一直走到十八梯頂部才小心翼翼將錢放進貼身衣兜裡麵。
放進去的瞬間,整個胸膛都是熱乎乎的。
活下去好像也沒那麼難。
他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標,一天五十元,一個月就是一千五百元,已經抵得上坐辦公室的大學生了。
想著想著,他就情不自禁地發笑,引得路人投去異樣的目光。
他隻惘然不覺,扛著竹棒一路小跑向下,跑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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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凡事不能高興太早。
接下來的一整天,吳朝陽隻接了兩個活兒,一個是幫一位大爺提了十斤米,另一個是幫一個年輕女孩兒提了個小行李箱。
一共掙了八塊錢。
這還是年輕女孩兒比較大方給了五塊,要是放在平時,十幾斤重的小行李箱不到兩公裡的路,行情價也就兩三塊錢。
第二天更慘,全天隻接了個提果籃的活兒,雇主還是個嗓門大愛計較的大媽,吳朝陽討價還價的時候不僅在音量上完敗,還被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最後好說歹說也才隻收到三塊錢。
臨近天黑,吳朝陽灰溜溜地走回花子巷,剛走到巷子口,就看見陳長庚迎麵走來。
“陳爺爺好。”吳朝陽率先打招呼。
陳長庚停下腳步,問道:“這兩天怎麼樣?”
“不太好。”吳朝陽實誠地回答,繼而又說道:“我相信年後會好起來。”
陳長庚笑了笑,說道:“好運垂青樂觀的人。”
吳朝陽內心感到一陣溫暖,“謝謝陳爺爺鼓勵。”
“但現實往往是殘酷的。”陳長庚接著說道。
吳朝陽臉上的笑容尬在當場,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陳長庚背著手從吳朝陽身邊走過,邊走邊說道:“彆忘了房租。”
吳朝陽眼皮子跳了一下,暗自肺腑,過年過節就不能說點吉利的話麼。
回到屋子才發現掛麵吃完了,吳朝陽又返身出了門。
十八梯的老住戶大多搬進了上半城,還有少部分也搬去了其它地方,如今住在這裡的人絕大多數都是進城打工的租戶。
明天就是除夕,最後一批回家過年的人也走了,巷子裡家家關門閉戶,幸好巷子口小賣鋪還開著門。
兩天下來,買麵買油買鹽,一來二往,吳朝陽對小賣鋪一家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老板叫蔣文正,名字大氣,人是個耙耳朵。
老板娘叫劉雅茹,名字文雅,卻是個典型的巴蜀女漢子。
兩人有個上高中的女兒叫蔣小咪,昨天早上出門看見過一次,長得小家碧玉、溫婉清新,算是唯一的名副其實。
一家子是極少數還住在十八梯的原住民。
這些信息倒不是吳朝陽刻意打聽,實在是劉雅茹罵起人來聲勢浩大,哪怕是住在巷子裡麵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還沒走到巷子口,就聽見劉雅茹的大嗓門在吼。
“狗XX的背時龜兒子,又背到老子抽煙!”
“趕緊把煙丟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