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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都不跟你講理了,你還怕吃官司?”
“咱們的理是說給講道理的人聽得,不是說給那些不講道理之人聽得,如果他不講理,一心想迫害你,莫非你還等著官府的老爺來幫你主持公道?”
“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嗎?”張羅有些懵了,關朔說的這些話多少有些顛覆他的世界觀。
一直生活在壓迫下的普通人,在麵對地主豪強之時,唯一能祈禱的,就是官府老爺能來為自己主持公道。
可惜……最後也隻是祈禱。
大多數官府所做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地主豪強再動用點關係,送些錢財,最後的最後,卻是不了了之,隻剩下受到迫害的人麻木的活著。
關朔笑了,笑的有些譏諷,又有些悵然。
刑良看著關朔的笑容,腳下的步伐變得有些淩亂,甚至絆到了自己的腳。
他眉眼低垂,眼神有些空洞。
關朔抬起手拍了拍張羅的肩膀,語氣凝重。
“進入我們隊伍,首先你要學會的,就是敢對不公出拳。”
“將軍說過,如果這一拳打出,便要拚儘全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張羅張了張嘴,有點說不出話,他感覺隨著關朔那些話鑽進耳朵,自己的思想在慢慢的發生偏移。
這種思想就如同一顆種子,開始不斷朝他內心紮去。
“到了,想必前麵就是我們安營的地方!!”
關朔看著前方不遠處中規中矩的城牆,城門牌匾上寫著畢縣兩個字。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身邊眾人紛紛抬頭,不時有人驚訝的喊出聲。
“這是我老家啊……我家以前就是在畢縣裡賣炊餅的。”
“時過境遷,現在羅州完全變了樣,我竟然連回家的路都不認識了!”
人群中,一部分人望著那老舊的城牆,眼淚抑製不住的從眼眶處落下,他們迫不及待的想進城,想看看自己曾經的家還在不在。
可是麵前一切又都在隱晦的告訴他們,即使他們進了城,所見到的一切也不會與心中想的一樣。
林北玄緩步走上前,伸手推開半掩的城門,這門破舊,上麵布滿斑駁的血跡與汙痕,像是這裡門前門後經曆了許多廝殺。
“轟轟隆隆!!!”
“嗚嗚……”
城門被打開,頓時一股冷入骨髓的風從城內吹出,帶著腐朽難聞的惡臭,撲將在每個人的臉上。
林北玄神色不變,目光在城內搜索,黑暗的環境根本無法阻礙他的探視。
無食餓倀、饕倀、倀眷、幽魂……
林北玄口中念叨著這些詞彙的同時,一個個陰兵手中端著長槍,從他身邊經過。
王朝馬漢兩位陰將一左一右,龍行虎步地從側方走出,身軀高大威猛,氣勢逼人。
原本兩人隻是陰兵裡的兩個小隊長,在被林北玄任命為統領這支陰兵的將領後,無論是氣勢還是實力都已經達到了真正的陰將級彆。
封靈禁域本就極適合滋養陰魂靈體,又被林北玄不惜成本瘋狂往裡麵添加材料,其內陰氣早就超過了曾經的黑煞穀不知多少,陰兵的整體實力也在不斷增強。
如今王朝馬漢甚至已經到了厲鬼境的巔峰,隻差一步,便能夠成為魍魎。
一旦兩人步入魍魎境,便可如當初的左丘舸一般執降厄災旗,施展兵災夢境,實現夢中殺人奪魂。
王朝與馬漢從林北玄身邊走出後並未停留,而是帶著陰兵迅速衝了出去。
因為林北玄本著速戰速決的想法,所以整支陰兵隊伍變得頗為凶狠,熟練的組成戰陣,將凡是擋在隊伍前方的餓死鬼全都儘數衝殺。
此時便能明顯的看出,正規軍隊與普通人的差距。
即使是實力超過大部分開府境的饕倀,能麵對十人組成的陰兵,可對上二十人的陰兵時就明顯感到有些乏力。
三十陰兵就能徹底殺死一隻饕倀,而且這三十陰兵還尚不到厲鬼境。
林北玄望著一個個配合嫻熟,無論是攻勢還是防禦都極具章法的陰兵,心中不禁生起一種豪邁之意。
他回過頭看了眼自己身後那一雙雙震驚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雖說他研讀兵書太白陰經,再加上回到現世後去了解了不少現世軍事方麵的知識,但這些終究隻是紙上談兵。
他沒有真正上過戰場,所以很多戰場上麵的應變無法教授給手下這些人,這種知識,隻有經曆過無數場大仗,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老兵能傳授。
所以此時王朝馬漢這些陰兵就派上了用場。
他們幾十年前曾與陸沉江的軍隊對擂,儘管全都敗了,數萬人被坑殺在黑煞穀,成為了穀內陰兵。
但是,它們作為兵卒的知識沒有丟。
林北玄打算讓這些資深陰兵幫助輔導眼下他這支部隊。
讓陰兵教活人怎麼上戰場,恐怕他是第一個。
幾刻鐘後。
王朝與馬漢渾身帶著肅殺之氣來到林北玄麵前。
“將軍,城內已掃蕩乾淨!”
林北玄點了點頭,胯下陰馬嘶鳴一聲,朝前緩緩進入城內。
在他身後,一群新兵戰戰兢兢地跟著,在經過那些剛經曆過戰鬥,渾身還帶著肅殺之氣的陰兵時,眼中充滿了畏懼。
“將軍既然有如此強大實力的陰兵,為何還要招募我們?”
張羅碰巧與一名陰兵猩紅的眸子對上,立即低下頭收回視線,小聲詢問身旁的刑良道。
“陰兵終究是陰兵,可在夜間作戰,但在晴天白日之下,實力就會大大縮減,不僅在戰場上起不到幫助,反而容易拖後腿。”刑良淡淡道。
“你見過哪個軍隊會時常於夜間作戰?”
張羅沉吟幾秒後點了點頭,認同這句話:“那倒是,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個朝代,是用一群陰兵打下來的。”
“陽間有陽間的活法,陰間有陰間的活法,原本陰陽本是涇渭分明,可不知何時這個秩序被打破,導致俗世夜間邪祟鬼魅橫行,大部分的人隻能儘可能躲著它們。”
刑良目光閃爍,淡淡道:“在我入門之時,師傅便曾告誡過我,我們這行最容易沾因果,也最忌諱沾因果,每次砍去囚犯頭顱時,必須確保對方對我們沒有怨氣,且出刀要快,乾脆利落,不然人死時不得體,夜晚便會化作凶靈找上門。”
隊伍在一處空地上停下,一些人安營,一些人則將周圍廢棄的木屋拆了,用做夜晚取暖照明的木柴。
關朔這支小隊被分配到了拆廢屋的工作,刑良一邊對張羅述說自己曾經的一些事,一邊將身邊破爛的木板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