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拂過。
花叢中,有馥鬱的花香飄來,也有危險的氣息彌漫。
洛子君正要主動開口。
身前的張管事慌忙低頭行禮,態度格外恭敬:“奴才見過粉粉姑娘,姑娘認識洛公子?”
粉粉姑娘?
洛子君聽到這個名字,臉上露出了一抹訝異。
不是洛丟丟嗎?
難道是在府中的小名?
名叫粉粉的粉裙少女,又盯著他看了幾眼,疑惑道:“洛子君,你來這裡做什麼?”
洛子君道:“教書。”
“教書?”
粉粉一愣,眨著大眼睛道:“教什麼書?”
張管事連忙解釋:“聽說大爺府中的學堂,還差一名教書先生,這位洛公子想來試試。”
粉粉一聽,更加疑惑:“教書先生?他不是住在外城嗎?怎麼知道的?”
張管事低頭恭敬道:“今日洛公子一家人,剛搬進肅國府居住。他姐夫被府中招納為護衛,奴才聽說洛公子是一名秀才,又在西湖書院讀書,所以就……”
他見這位姑娘臉色不對,頓時有些誠惶誠恐,暗暗猜測兩人之前是不是有什麼矛盾。
粉粉一聽,滿臉驚訝:“他現在住在你們肅國府了嗎?”
張管事低頭道:“是。”
粉粉看著眼前的少年,又眨了眨大眼睛,沉默了一會兒,方道:“哦,那你們去吧,聽說學堂那裡,並不好進,他可不一定能夠進去。”
說完,她繼續蹲下采花。
對於之前在書院藏書閣的事情,她似乎並未放在心上。
而且看起來,像是已經忘記了。
洛子君見她態度與性格,似乎都與之前不太一樣,心頭暗暗猜測,會不會是那位白家大小姐出事的緣故。
“子君,走。”
張管事低聲喊了一聲,連忙低頭離開。
洛子君低頭跟在身後。
待兩人走出前方的圓門後,粉粉方從花叢中站起,看了一眼兩人消失的地方,自言自語道:“這麼巧的嗎?”
隨即她又突然握住了兩隻小拳頭,眸中裡露出了一抹興奮。
“太好了,以後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報複那個壞家夥了!我要踹,踹踹踹踹踹!”
“對了,去告訴小姐!”
一路緩行,許多丫鬟仆人低頭穿行府中。
張管事見四處無人時,方忍不住低聲問道:“子君,你認識剛剛那位粉粉姑娘?”
洛子君道:“之前在書院見過。”
張管事愣了一下,還要再繼續詢問時,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頓變,連忙低聲道:“子君,此事以後萬萬不可再討論,關於那位粉粉姑娘和那位大小姐的事情,你以後萬萬不可再跟任何人說起。”
洛子君道:“晚輩謹記。”
看來,那位白大小姐真的出事了。
府中的人,都諱莫如深。
張管事不再多說,低著頭,繼續向前走去。
路上遇到的認識的人,都會連忙主動陪著笑臉,打著招呼。
兩人又穿過一條彎彎曲曲的長廊,方來到了府中最東邊的一座園林。
園林中,種滿了了奇花異草,還有各種漂亮的假山怪石。
在右側的一片空地中,坐落著一排用籬笆圍著,綠瓦青磚的房屋。那些房屋看著都比較老舊,與府中的其他建築,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那裡就是安國府的學堂。
張管事低聲解釋道:“大爺故意讓人建成這種簡陋的學堂,裡麵還養著一些雞鴨,種了一些菜地,每個月大爺二爺都會過來,親自監督小貴人們做些農活,以此讓大家不要忘記了農民的艱辛……”
洛子君默默地聽著,並未說話。
這時,守在小院門前的護衛看到了他們。
張管事連忙過去笑道:“這位洛公子是個秀才,是我們肅國府李護衛的小舅子,聽說學堂還缺一個教書先生,所以想來試試。”
護衛隊長楊年從院裡走了出來,看了門外的少年一眼,有些驚訝:“這麼年輕?以前教過書嗎?”
洛子君拱手道:“在下現在還在外城西湖書院讀書,未曾教過書。”
楊年微微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下,道:“有秀才銘牌嗎?”
洛子君連忙從袖中掏出,遞了過去。
楊年接過,仔細看了一眼,雙手拿著還給了他,客氣地道:“洛公子可以進去試試,不過今日已經來了兩名秀才,還在裡麵上課。咱們董老先生正在考驗他們,合格者,才能留下來。裡麵也有一些貴人在觀看,洛公子若是去了,可能需要在門外等一等。”
洛子君連忙拱手道謝。
張管事也笑著道了聲謝,帶著他進了院中。
兩人來到走廊,站在了窗外安靜等待。
學堂中,前排和中間的座位上,坐著十幾個小小年紀的孩童,有五六歲大小的,也有十一二歲大小的。
後排的座位上,則坐著七八個年輕男女。
走廊上的另外幾個窗戶前,圍著一群丫鬟仆人,其中一名丫鬟看到洛子君後,連忙低聲對其他丫鬟們低聲說著話。
那些丫鬟仆人的目光,立刻都看了過來,然後便紅著臉,低聲議論起來。
“好俊的少年郎,怎麼看著有些麵生?”
“那是二爺府中的張管事,估計是二爺府中的人,你們看他穿著儒袍,莫非也是來做教書先生的?”
“這麼年輕,會教書嗎?”
此時,在學堂裡麵,一名身穿儒袍,四十來歲的中年書生,正在黑板上寫著字。
旁邊角落裡,站著一名身穿儒袍的青年,以及一名頭發花白的老者,都在安靜地聽著。
“大家跟著我念……這個成語的意思是……”
講台上那名中年書生,講的異常認真仔細。
而下麵的小貴人們,則反應冷清,隻有幾個小孩跟著搖頭晃腦地念著。
一些小孩則在交頭接耳說著悄悄話。
坐在最後麵的幾名年輕男女,看起來也都昏昏欲睡,並無興致。
中年書生依舊富有激情地自顧自講解著。
講到自認為精彩部分,搖頭晃腦,滿臉笑容,甚至閉上了眼睛,格外享受。
角落裡站著的老者,微微搖了搖頭。
又過了片刻。
中年書生的一節課,終於講完。
後排的年輕男女,這才稀稀拉拉地鼓掌。
那名身穿儒袍的老者,走上了講台,看了下麵一眼,問道:“大家覺得是王先生講的好,還是孫先生講的好?”
“王先生!”
“孫先生!”
“我覺得都不好,我都沒有聽懂。”
小貴人們都勇敢地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老者的目光,看向了後麵。
後麵一名身穿紫裙的少女,微微搖了搖頭。
老者不禁歎了一口氣,轉過身,目光看向了角落裡那剛剛講完課的兩名秀才,正要說話時,目光突然看向了窗口。
張管事見此,連忙拉著洛子君的袖子,走到了門口,躬身笑道:“董老,這位是我們肅國府李護衛的小舅子,也是一名秀才,聽說學堂正在招納教書先生,特來試試。”
洛子君拱手行禮:“晚輩洛子君,見過董老先生。”
董文培打量了他幾眼,問道:“公子是哪一年考上的秀才?在哪裡讀的書?”
洛子君恭敬道:“晚輩今年剛考上秀才,現在正在外城西湖書院讀書。”
“今年剛考上的?”
董文培聞言,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道:“西湖書院倒是個不錯的地方,不過你今年剛考上秀才,時間實在是有些短了些。咱們這裡雖然不是書院,但需要的教書先生,也需要有真實本領和一些教書經驗的。你一無經驗,二無才名……”
他一邊說著,一邊搖了搖頭,準備拒絕。
洛子君拱手道:“老先生可否讓在下先試試?”
董文培愣了一下,還未說話,後排一名少女便開口道:“董老,讓他試試吧。”
洛子君抬頭看去,那後排坐著一群年輕男女,其中一名紫裙少女,正是說話之人。
不過他沒敢多看,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
董文培這才點頭,道:“好吧,你進來試一下。這裡有一本成語書,你需要給大家講解一個成語,讓大家都能記住。還有一本詩集,你自行挑選一首,給大家講解,若是能以此詩題,自己也做一首,自然最好,不作也可。最後,你需要說一段話,或者寫一篇文章,來鼓勵和勸誡大家好好讀書,不可說前人或者書上說過的。”
洛子君拱手道:“晚輩明白。”
董文培又看了他一眼,讓出了講台。
洛子君走上講台,先是抬起頭,掃了下麵一眼,這才低頭看向了桌上的成語書。
這時,下麵前排,有一名小姑娘滿臉興奮地低聲道:“這個先生好年輕,好英俊啊,就要他吧?”
旁邊一名小男孩生氣地道:“玉寧,先生不能要年輕的,還是要老點的好,老點的才有真才實學。”
那小姑娘撅起小嘴道:“我就不,我就要年輕的!”
另一名小女孩道:“可不是你想要誰,就能要誰的,青桐姐姐說了才算數。”
這時,洛子君已經選好了成語。
他拿起筆,在黑板上寫下了今日要教的成語:水滴石穿。
“大家認識這個成語嗎?”
洛子君寫完,轉過身問道。
台下小貴人們,有人認識,有人不認識,不過都沒有說話。
後排的年輕男子,自然也沒人說話。
窗外的丫鬟仆人們,也都安安靜靜。
角落裡,那名中年秀才和年輕秀才,臉上都露出了一抹冷笑,準備看他的笑話。
洛子君接著道:“這個成語比較難,我是在十二歲以後才認識的。想來,你們也都不認識,所以今日,我準備教你們這個成語。”
此話一出,前麵一名小女孩立刻舉手道:“我認識!我六歲都認識了!那不是水滴石穿嘛!”
接著,又一名小女孩站起來道:“我也認識,我四歲都認識了!”
然後,又一名小男孩大聲道:“我三歲就認識了,水滴石穿,誰不認識啊,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