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一身窮酸,老鴇瞥見衛嬋眼中對他的嫌惡,立刻變臉嗬斥。
“哪裡來的叫花子,敢擋我們姑娘的好前途?做工賣畫?你賣一輩子,抵不上咱們樓姑娘陪恩客一夜的花銷!”
衛嬋麵色沉冷。
她不是傻子,秦樓楚館是什麼地方,她不是不知道,可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路可走?
這身上的絲綢裡衣,早就破破爛爛不成樣子,難道讓她去穿那種磨破皮膚的粗布?去學那些賤民們一樣,麵朝黃土背朝天地種田、浣衣?
那還不如這裡。
起碼,她還能維持表麵的富貴,人不會受罪。
就是陪客……
衛嬋掐緊了手心。
她都已經如此了,清白早已失去,一個男人與一百個男人又有何異?
“怎麼樣?姑娘,這大晚上的,先彆想那麼多,進來喝杯茶,我也是家道中落,不得已淪落至此的,最懂此時的心情,咱們有緣,你且進來休息一晚,我為你換套衣裳。”
“嬋兒,彆聽她胡說!那地方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柳呈安在一旁急得跺腳。
老鴇冷冷一笑,將他推開,又從後頭招來兩個龜公。
“我說你這叫花子成心找事是吧?”她叫龜公將柳呈安拖走,淬罵道,“你這種人老娘看多了,自己沒本事,還阻礙相好的過好日子,不就是怕她見了那些公子哥們,看不上你?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渾身上下窮得聽不見一個銅板響!”
待柳呈安被龜公們拉走,老鴇又笑顏如花地挽著衛嬋“走,咱們進去洗個花瓣浴,再叫妝娘子,給你好好描眉……”
柳呈安看著衛嬋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那金碧輝煌的樓閣中,心底充滿了絕望。
他被龜公打了一頓,忍不住口稱自己是柳府五公子,可龜公看他這模樣,隻笑他癡人說夢。
“柳家是何等門第,柳家的公子會連一件衣裳也穿不到?”
龜公們嘲笑了他一番,將他丟到黑暗巷子裡。
“下次再來門口,老子見你一次,打你一頓!”
柳呈安在臭氣熏天的巷子裡吐了好幾口血,這才跌跌撞撞地從巷子另一邊往外走。
他從未被這般打過,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要死了。
柳呈安終於明白,戚縉山在同大伯走出書房時,看見自己那憐憫的目光是什麼意思。
大伯恨他敗壞柳家名聲,要他生不如死。
一朝被奪去柳家的庇佑,他連自己都護不住,又何嘗去護住在意的人?
就連瑞王也是看在柳家的麵子上,沒有追究他,否則他現在恐怕已經不在人世了。
柳呈安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走著,一旁是無數縮在牆根處的乞丐,他聽見有人低聲“這回傳那縣主病重的消息,得了好些銀子,是哪家那麼大方啊?”
“這我們咋知道,聽說那縣主是瑞王府的,肯定是瑞王的對家,都是些當官的老爺,說不準是誰。”
“管他呢,隻要有銀子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