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沉舟斜瞥了一眼黃禪,還有那上百府兵甲士。
隻是,一眼!
就叫他們遍體生寒,從那一對熊熊燃燒,已是戰意澎湃的眸子裡感受到了濃濃的武道意誌!
黃禪手上韁繩牽著的高頭大馬,不可抑製的嘶鳴顫抖著,叫他心中止不住的驚駭:
“怎會如此,怎能如此!”
“一頭野蛟,四方大家,他不怕麼?”
段沉舟的那個眼神,隻透露出了一個意思。
那就是,若是自己敢趁著他去往碼頭,處理因果之前,打他弟子的主意.
隻要段沉舟不死!
哪怕他黃禪躲在天涯海角,也難逃人頭落地!
“大師!”
黃禪牙關顫顫,看著一個個已經爭相授首,沒了意氣的甲士府兵,猛地回頭,看著身側一赤袍僧人!
那人,是他的授業恩師,江陰府外道‘小無相廟’的廟主,相傳乃是外道淨土一方超然勢力‘大乘無相寺’,布局‘大玄’的三百寺廟之一!
也正是修了這位的法,入了門,供奉香火他才到了今天這個境界。
因為段沉舟成了練氣大家的緣故。
黃禪在來之前,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親自去了廟宇,請出了這位大佛。
以未來若成‘藥行’繼承人,掌握了話語權,便為小無相廟,大批量無償煉製某種‘藥物’為代價,為自己保駕護航!
但誰曉得,自打露了麵來.
任那段武夫出儘風頭,這位大師也跟個小透明似的,在旁邊是強忍著一聲不吭啊!
黃彌法師披著赤僧衣,聽到黃禪帶著些許顫音的言語,眼皮輕抬。
他先是瞅著段沉舟的背影,輕歎一聲。
隨即轉頭,死死的盯著那叫做季修的小子,背後所走出的人物,眼眸裡露出複雜:
“若隻是一個練氣大家,就算是上乘氣海,但隻要未參道藝,修得神魄,說什麼,我也會為你鎮一鎮場子,但是”
他看著季修道藝深厚,在自己一雙佛眼注視下,神魄之中星星點點,竟來回勾勒出了足足八百道道篆的影子,一時語塞。
要隻是這種程度,倒也罷了。
但黃彌看見了季修背後的範南鬆,還有他身畔護持著的小姑娘,一身‘不垢法衣’,臉皮子都不禁抽搐了起來。
借黃禪的身份,布局藥行,對他背後‘大乘無相寺’所謀劃的一樣大事,大有裨益。
可.
“老禿驢,你一肚子壞水,算計到了彆處去,也就罷了。”
“但這一次,這一對季姓兄妹,可都是我教大好苗子,就算是道爺我,都得恭恭敬敬的候著!”
“實話告訴你,道爺我如今已經入了‘萬法教’門牆,根正苗紅,有了道籙通訊之能。”
“你要是敢在這灑壞水”
“信不信我祭起高台,昭告宗門,請來北滄三山五嶽的同道,還有那位萬法教入了大玄的‘十大行走’之一,前來誅你?”
早在黃禪與段沉舟對上的時候。
黃彌就聽到了這耳語的威脅,於是看向正在門檻前,虎視眈眈瞅著自己的範南鬆。
抽抽嘴角,悻悻的停下了蠢蠢欲動的手。
列仙法、淨土法,因為勢力龐大,大玄無力全數鎮壓,隻能放開影響,任由道觀、寺廟林立,與各個‘藩鎮’的勢力、真宗不清不楚。
而江陰府這邊,便有他的‘小無相廟’,以及範南鬆的‘飛仙觀’。
正如大玄抵製‘外道’一樣。
兩方天宇,乃是道爭,法兵佛兵的廝殺,更是延續了幾千年,牛鼻子見了禿驢,那是恨不得互相掐起來的。
兩人是不對付。
但這也要分情況。
範南鬆,和他背後的道統.
那是兩個概念。
正如他為‘大乘無相寺’謀劃儘心儘力,範南鬆在江陰府充耳不聞,就當沒看到一樣,是一個道理。
他倆互掐,跟背後道統、傳承,是一點關係都挨不著的。
但要是罔顧了身份,壞了彼此背後勢力的謀劃
說不定哪天,一張大手便橫空拍了下來,死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所以看到身側黃禪急了眼。
黃彌無奈,隻能說了一句:
“你且放寬心,那不是還有蛟龍、四方大家麼?”
“因為身份之故,我不便出手,但我諒那武夫,也不是那頭逼近無漏的大蛟對手,更何況還有四尊大家了。”
他的言語,叫黃禪一顆沉重的心,稍稍放下幾分。
同時望向季修對於自己一行‘府兵’,置若罔顧,全然沒有放在眼裡,大步徑直往碼頭而去,暗自咬牙。
小子!
段沉舟在,你還能扯扯虎皮。
要是他沒了.
且不說我,就他那些仇家.
能放了你這根獨苗?
等著吧你!
至於小無相廟的黃彌,看向安寧碼頭,微微唏噓。
這就是‘不知者無畏’的好處。
雖說黃禪此子,於他未來大計有著大用
但為了這點,便拚著有可能得罪‘萬法教’?
他背後勢力能抗得住。
自己這小身板
可一點都扛不住啊!
為了點子蠅頭小利,哪裡犯得著拚命嘛。
安寧碼頭!
百丈巨浪,驚濤掀起,露出了一頭黑鱗大蛟,一對豎瞳冷冷俯瞰這荒涼貧瘠的小縣,一聲輕嗤:
“你們東家請了一道‘地寶’,就是叫本君來這等破地方殺個人?”
一側,穿著漁行服飾,看著似一方‘渡口龍頭’的中年人,聞言笑了下:
“蛟君,不錯。”
“我陳家當年,便被這狼子野心的段武夫,給險些捅穿了去,要不是他師傅沒了,八大渡口,恐怕遲早得改姓段。”
“他和大兄不一樣,要是當了家.”
“可就沒有每年定時定點,舉行海祭,供奉諸位的待遇了!”
蛟龍一聽,豎起的瞳孔當即起了殺意:
“若是這樣,那確實該死.”
他自打被逐出了‘水君府’後,整日遊蕩東滄海,去不了深處,資源每況愈下,幸好這江陰內的漁行,為保風調雨順,一年有數不清的供奉。
要不然,生活必定更加艱難,日後回歸水君府的希望,也定然更加渺茫。
光是為了這點,也不能叫這人類活了!
這頭大蛟心頭戾氣,頓時暴增。
隻不過.
望向安寧縣中,這頭大蛟卻不時閃爍著疑惑:
“可為何”
“本君卻總在這破地方,察覺到一縷來自‘血脈源頭’的敬畏?”
“不對不對,水君府內的龍子龍孫、少君水主們,吃飽了撐著沒事乾,才會來這等窮鄉僻壤的地兒。”
“本君真是想回去想瘋了,才能生出這等結識‘龍裔’的癔症”
它掀起風浪,打穿甲板,看著一個個縣民如螻蟻,倉皇逃竄,噴湧鼻息,看著那江陰府內的四艘華麗大船,輕哼一聲:
“看來,那個什麼段武夫是不想來了。”
“既然如此,吃了你們漁行、還有你們這幾家的供奉.本君便上岸,破例出手一次!”
“叫那些螻蟻都好好看看,東滄海水裔的威風”
砰!
它話語未曾講完!
便看到遠處,一道浩浩刀光,似顯化一輪圓月,如同斬滅萬物的決絕意境.叫它一刹那鱗片生寒,突兀驚怒:
“本君還沒出手,哪個不怕死的,敢先拔刀!?”
它正要咆哮一聲,直接掀翻了安寧碼頭,叫滾滾潮浪上岸,再一次動輒,演化一次‘安寧災劫’,然而————
這時候,一道冰冷的喝叱,卻是直入這頭大蛟心頭正中,叫它一刻心神僵硬,如墜冰窖!!
“凡‘水君府’血脈後裔,但有一絲血統殘存,不得驚擾大玄沿邊府、縣,不遵者,即驅逐‘東滄海’深處。”
“當著本少君的麵兒,你還敢如此放肆”
“是當真一點,都不想‘認祖歸宗’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