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軍中軍大營,一片寂靜,前麵兩軍慘烈震天的廝殺聲,異常的清晰。
耿軍和清軍正麵交戰,清軍卻派精騎過了衢江,繞道過衢江偷襲大溪灘,奪了輜重糧草,也斷了耿軍退往江山縣和福建的後路。
部下的稟報,讓耿軍主帥馬九玉坐在椅子上,麵如死灰,呆呆注視著前方,像傻了一樣。
“將軍,快逃吧!都完了!都完了!”
副將沙有祥暴躁地催道,額頭青筋暴起。
後路被斷,糧草被劫,還打個屁!趕緊逃命吧!
“糧草,餉銀……”
良久,馬九玉才閉上了眼睛,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耿精忠這個王八蛋,造反就好好造反,三心二意,知道自己當不了皇帝,就開始消極怠工,連將士的餉銀也停發,以至於軍心動蕩。
要不是這樣,他也不至於縱兵為所欲為,劫掠四方了。
現在糧草餉銀退路都沒了,隻有逃命了。
要是投降,以當朝皇帝的手筆,不是淩遲處死,就是株連九族。那個味道,是人受的嗎?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總兵徐尚朝麵如死灰,眼裡充滿了痛苦和不甘。
大好的形勢,就這樣崩了!
東麵是綿延的大山,西麵是滾滾的衢江,清軍南北夾擊,難道要舍棄大軍,小道逃亡了。
“叔父,清軍前後夾擊,若是再不離開,可就真走不脫了!”
馬九玉的侄子馬成虎,滿臉的驚慌與急躁。
“你急什麼?”
馬九玉白了一眼侄子,擺了擺手,有氣無力。
“傳令下去,鳴金收兵,向江郎山退吧。”
如今也隻有舍命逃回福建,走一步看一步了。
“是,叔父,我馬上就去傳令!”
馬成虎慌慌張張,急急跑了出去。
大帳之中,寂然無聲,人人臉色難看,眼裡充滿了絕望。
這一敗,很可能可就沒有明天了。
“這一下,可被耿精忠這王八蛋給害死了!”
沙有祥跺著腳,恨恨罵了出來。
“沙兄弟,小心隔牆有耳,惹禍上身啊!”
徐尚朝看了一眼周圍,小聲勸道。
“怕什麼!都到這個份上了,老子一家老小都要沒命了,老子還怕個鳥!”
沙有祥麵紅耳赤,幾乎是咆哮了出來。
馬九玉看了一眼沙有祥,眉頭緊皺,卻沒有吭氣。
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他已經沒有心氣再訓斥部下了。
誰知道還有沒有明天?
“叔父,不好了,不好了!”
馬成虎剛出去,又急急忙忙跑了進來。
“又怎麼了?大溪灘的清軍,追殺過來了?”
馬九玉皺起了眉頭。
都走投無路了,還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不是!不是!”
馬成虎連連擺手,滿臉的驚喜。
“是清軍自己打起自己來了,整個左翼都崩了!”
馬成虎的話,讓營帳中的眾人都是呆了。
“馬成虎,什麼自己打起自己,你鎮定點說!”
徐尚朝還在問,沙有祥已經迫不及待,大踏步出了大帳。
“成虎,你說的不會是胡話吧?”
馬九玉看著侄子,黑起了臉來,身子卻在發抖。
“叔父,真的,官軍狗咬狗,已經全亂了!你出去看看就……”
馬成虎急的直跺腳。他話還沒有說完,馬九玉就推開他出了大帳,徐尚朝等人緊緊跟上。
“叔父,等我!”
馬成虎也是火急火燎,跟著出了大帳。
“反了!反了!”
清軍左翼大陣,沃申手下僥幸逃生的旗兵們倉皇不已,很快逃入了段應舉部的大陣中,惹起一片騷亂。
王字營,所有大小火炮被轉移了方向,很快裝填好了彈藥,直對西麵的段應舉部。
“開炮!”
段應舉部官兵懵懵懂懂之時,李行中斷然下了軍令。
王字營的炮手們雖然狐疑,但手中燒紅的鐵釺,結結實實,按在了火炮的火門之上。
軍紀森嚴,軍令如山,不容他們有任何質疑。
“蓬!蓬!蓬!”
30多門火炮一起開火,煙霧繚繞,無數的霰彈奔騰而出,狂風暴雨,直奔段應舉的標兵和騎兵。
驚惶不已的段部清軍,立刻亂了起來。那些逃入陣中的旗兵,栽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