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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琉璃釉(1 / 1)

夥計們素知她二人親厚,隨意說笑兩句,便各自忙活去了,留她們小姐妹在一角喁喁細語。

琺花曉得她此行來意,從靠牆的置物格子上,取下一包嚴實裹緊的貨品,綻開笑顏:“姑娘你來看,上巳那日你與兄姐們書寫詩文的盤子,已經成了!”

少姝霍一聲起身,糕點碎渣邋遢了一地,她兩三步趕至好友身邊,幫手共同放到看貨的大桌上。

包袱打開了,一疊瑩潤潔白的玉盤赫然呈現,齊齊整整地摞著,盤子邊緣,都飾以褐彩的纏枝花卉。

(白釉釉下褐彩瓷器:據中國矽酸鹽學會主編的《中國陶瓷史》一書介紹,洪山窯釉下彩繪,多畫折枝葉紋,褐彩的色調有深淺咖啡色、黑褐色和桔紅色,色調變化較多,紋飾部分凸起,可以看出是彩繪時料較多的結果,紋飾外罩以透明玻璃釉,胎上敷有潔白的化妝土,把咖啡色、桔紅色的簡練紋飾烘托了出來,這處色調隻見之於介休與交城二窯,其他諸窯迄今未見,可以說是山西地區獨有的地方特色。)

少姝拿起最上麵的一隻,出聲念誦:“逐觴仙波上,情醉太古風。”

“這是子獻公子的。”琺花道。

“沒錯!”少姝猛地抬頭,雙眼中迸放出興奮的光華,“琺花,這段詩句旁邊的碧水中,飄蕩著一隻羽觴,靈動異常,活生生的,好似當日情境!”

“嘻嘻,”琺花也不再瞞她,從袖籠中抽出厚厚一卷紙,“當日離開泉池時,子默公子悄悄地塞給我,說是他應著你們的詩作所畫,問我能不能一並燒製,還央我不要提前透露給你知道。”

“真有他的!”少姝著實有一番意外之喜,打開子默的畫作,然後埋首一一與瓷盤對照欣賞起來,但見少妍的“緋雨粘胭脂”配著一片隨風起舞的花瓣雨;少嬋的“遊鱗織水忙”圍繞三兩耀眼奪目的紅鯉;子默與少嫆合作的“慕真覓玄根”,恰七遮在一株參天大樹下麵;而她續上子猷的“終彈山水心”,不止文字多了,儼然與背景中的青綠山水融為一體。

“靜氣出巧思,纖指描佳構,瞧瞧上麵的畫功,幾乎是與子獻如出一轍……”

一個夥計笑了:“這是熟能生巧的緣故,為了在瓷器表麵描摹得順手,琺花每日來了,都要在後堂練習描繪不同的圖案。”

另一個指指架子上的成品:“喏,可不是統統出自她的手筆。”

少姝順序看去,一排排壺瓶碗盤上,花色林林總總,蔚為可觀:有代表富貴吉祥的牡丹,有象征盛世太平的鳳凰,有為人報喜的野雀子,還有寓意豐收的雨蛙,年年有餘的遊鯤……花鳥魚蟲無所不包,樸實有趣,意蘊深厚,無疑皆是工匠的神來之筆。

少姝明白給她的精美誠意之作是怎麼來的了,她緊緊握住琺花的手:“太感謝了,必定勞你費神不少!不消說,琺花已精湛地掌握了製陶的全套手藝。”

“不行,不行,我還差得遠,不過一門討生活的手藝罷了!”琺花謙遜推辭,小臉又泛起紅雲,不過到底少了幾分往日的怯弱,少姝看在眼裡,真心為她的變化而高興。

少姝翻看盤子後麵,發現異狀,端詳片刻後指給好友看:“噫,怎麼都有小巧的三個圓點,莫非是什麼標記嗎?”

“少姝姑娘到底是個細心人兒,芝麻點兒大小也注意到了,”琺花不覺有些得意地介紹起來,“是我最近思謀出來的法兒,像碗盤一樣的小件器皿,物薄而規整,我在裝燒時都在圈足部位墊上三個小支釘,支燒時釘尖朝下,依次疊放,便不易跌落損壞,所以你看,出窯以後,盤碗的裡麵都留有三個細小的支燒痕。”

(支燒技法:文中所述支燒技法,為洪山窯白瓷盤碗所獨有,有專家說此乃其首創。)

少姝感動了,琺花為了這批瓷盤大費周章,熬心費力而不自覺,一個人能下這樣深的功夫,學什麼會學不好呢?

這時,武成器身後跟著三兩徒弟進門來,隨即大嗓門亮起:“少姝姑娘,有些日子未見,出挑得越發精乾了!”

(精乾:精明乾練,在介休方言中,有稱讚外形俊美之意,男女通用。)

少姝笑嘻嘻,起身迎道:“多謝武師,近來你們家生意紅火,怕是更要惹得同行眼羨咂舌了!”

“各憑自家手藝吃飯,我可管不了那許多!”美得武成器搖頭晃腦,大言不慚,看到大案上的瓷盤,又問,“這些物件如何,姑娘看過可還滿意?”

“不能再滿意了,琺花的手藝真是沒話說,所謂‘名師出高徒’,說來說去,全是武師你教得好呀!”說著,取出一包錢袋,順勢交到武成器手上,“有其父必有其女,自家閨女青出於藍,往後還有什麼好操心的!”

看來對錢袋的份量十分滿意,武成器的嘴差點裂到後腦勺去:“少姝姑娘太客氣了,咱們自己人,有什麼活計儘管過來交待。”

“一定一定,武師,這幾日是哪些貨品走得好?”少姝關心。

“托姑娘的福,都還可以,對了,要說最好的,還是要數你與子猷公子那日見的‘白底紅花瓷壺’啊!”

與所料不差,少姝頷首:“我就說麼,當日我拿回去,媽媽也喜歡得緊,便擺她那屋裡了,又聽我哥哥講,給他的那一隻,還沒捂熱,就被我家阿婆‘搶’去了,說是紅燦燦的花色殊為可人,富麗悅目,襯得房舍極是喜慶哩!”

她這一頓誇得動聽無比,大家臉上無不笑逐顏開,乾勁兒倍增。

“方才,我往裡魁家去了。”武成器坐下,一邊指使著徒弟們搬動騰挪,一邊又說,“送了幾樣琉璃瓦的樣子,請他交與縣裡衙門定奪。”

(琉璃:作為一種建築構件,琉璃基本上等於同陶器、瓷器,隻是叫法不同;如今人們身上佩戴的琉璃,則講的是裝飾品,一種西方的玻璃舶來品,兩者完全不同。琉璃本是以鉛硝為助溶劑,燒汁而成的釉色光潤陶器,原自春秋時期就已出現,或有一說是古人冶煉青銅時意外發現的,因冶煉青銅需1080攝氏度,礦渣中會形成琉璃。關於琉璃曆代叫法不一,有稱“釉陶”的,也有記載為“金銀釉、三彩、縹瓦”的,這種鉗釉被用到建築上之後,才正式定名為琉璃。這個名稱並非中土自創,確實來自於魏晉南北朝時從海上遠洋而來的彩色玻璃琉璃製品,於是兩者被混淆,在古代也把玻璃琉璃叫做料器、燒料,在文獻上也不好區分。)

(山西琉璃瓦的前世今生:漢代的鉛釉陶器出土文物已有不少,在汾河流域的中下遊頗多,常見有褐色、綠色釉,早期琉璃通常掛釉較厚。自北魏開始,都城【平城,即大同】建築上開始應用琉璃,如宮殿的台基和鴟尾等,可惜至今實物不存。用琉璃製瓦,有記載亦始於北魏,不過此前,商代時已有在陶瓦上釉了,本文因寫作需要,將此項技術“定格”至魏晉了。在北京有一處古玩市場全國知名,它就是琉璃廠,事實上這條古老的文化街,原來還真就是燒造建築琉璃的地方。遼金時期,這一帶為京城東郊一個村莊,該村出土遼代古墓中將此地記載為“海王村”,明朝初年定都北京,皇城需要大舉營造宮殿,屋頂需要海量的琉璃瓦覆蓋,還有吻獸、脊刹、博縫、嬪伽、影壁芯等的製作,於是便就地燒造。根據文獻記載和藝人之間的口口相傳,元大都的宮殿琉璃便是由山西趙氏燒造,明清兩代,除山西籍琉璃藝人主持琉璃廠外,還特地從太原、晉中介休、晉城陽城調遣琉璃匠師,後者落戶北京,技藝傳承至今。介休洪山發掘出土的唐貞元十一年“法興寺”碑碑文記載,彼時當地已有“琉璃寺”。所以說,山西琉璃是中國琉璃的集大成者,又以介休琉璃最具代表性,明清兩代琉璃瓦的精華作品多集中在介休一帶,如後土廟古建築群、襖神樓古建築群、北辛武鄉的琉璃牌坊、張壁古堡的孔雀藍琉璃碑等,喜歡的朋友可前來欣賞。)

少姝覺得新鮮:“武師還會燒造那種東西?預備給哪處的工程用?”

“會是會,卻並不精通,”武成器照實答道,“琉璃釉,陶瓷物件上原也是用得到的,裡魁他懂得,上回來,就把縣裡要修繕‘道家地’廟宇的事說給我了,縣裡責其尋幾家手藝牢靠的,先送上樣子,縣令要親自過目,選中了的窯主,屆時要下城去聽命,想必收入頗豐。”

“好事啊,”少姝雙手一拍,“修繕廟宇可是一樁大功德!”

武成器又慌得連連擺手:“可不敢,姑娘先彆替我們高興得太早,未必能中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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