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長珝執起手中的瓊瑰佩玉,仔細端詳著,佩玉質地很好,色澤屬於上乘,是上次與他談話的少年留下的。
那個少年年紀不大,舉止投足卻顯得很老成,似過儘千帆般的蒼涼與淡漠,與他交談,如行至未知的遠方,縹緲到虛幻,蕭索到沉寂…………
不,慕容長珝想到這,佩玉不經意落下,落在冰冷的案桌上。他的身子不禁自顫了顫,不,這個人太可怕了,可怕到,隻不過是回想起他,就會被他的深不可測攝住心神。
他到底是什麼人,到底與千離堂有什麼恩怨?
“殿下,京都來信。”一旁的侍衛趕忙遞上蠟丸,說道。
“你先下去吧。”
“是。”
慕容長珝小心翼翼地割開將其表層割開一個口子,將紙書從中取出並展開,隻見上麵的字跡雖是以淡墨書寫,但已然微露鋒芒——
“珝兒,時機已至,當下決斷。”
他看著這行字,神情嚴峻。
……
“綠衣眼下情緒尚好,隻是始終一言不發,這樣下去……。”畫言有些猶疑地望著麵前的人。
歐陽景簫輕握著茶盞,手心中仍感受到一絲餘溫,許久,淡淡地道:“她與九朝館主、封璃妜二人關係匪淺,即使她一直不肯透露半句,我也不可能就此放她離開。”
“儲主是疑心封娘子已經與九朝館合謀,可這是為何,這能給她帶來什麼好處?”
“好處,自然是為尊主大會做的準備。”歐陽景簫的聲音透著微微的冷意,“誰人不知九朝館在青州的地位,是曆來參與尊會的弟子常下榻之處,這樣的好處,封璃妜又豈會放過?”
畫言聞言不禁皺眉,“不走正路?這好似不是她的作風啊。”
不是,歐陽景簫心中一哂,繼而道:“畫言,這次的尊會我已決定了要設在東嶺。”
東嶺與九朝傳有些距離,她必不會讓他們如意。這些年,她在成長,封璃妜自然也是,不過,對於她不是成長,而是改變。
一個人的死亡,可以使一個人慢慢成熟,亦可以使另外一個人悄悄轉變。
封璃妜,就是那個在悄然間轉變的人。
她的容顏似乎沒有多大變化,但她的心已經與最初的相背離,取而代之的,完全是另一個人。這一點,景簫很清楚,自四年冬伊始,他們之間就注定要進行一場永無休止的鬥爭。這樣的鬥爭,又會是怎樣的悲愴和淒涼呢,可惜,無論如何也不能示弱,她必須走下去。
畫言緩道:“還有一件事,屬下忘了告知,西燕的那位,方才已聯絡墨掌閣,準備履行與我們的約定。”
“正月望日的大會,他倒是很會見機。”寒冷逐漸涼上心頭,歐陽景簫原本以為他會定於尊會以後,現在來看,並非如此,“打蛇打七寸”,慕容長珝是要牢牢抓住他的命脈,伺機一舉擊潰。
這千離堂落入睢繹的手上,當真是失策。睢繹這些年樹敵太多,行事張狂,太過自負,眼下的困境危機也是他自找。不過也好,如此也無須她多花費什麼心思了。
“不過,”畫言又道,“屬下以為,這應該是西燕國主的意思,慕容公子自上次交談後便鮮少與儲主有書信往來,近日裡更是沒有他的半點音訊,如今又這般突兀地告知墨玄隱,恐非一時興起,而是有人給他下了什麼命令,至於那人……”
話說到這兒,畫言就戛然而止了,因為他驚悚地發現,剛剛還散發著冰雪氣息的歐陽景簫,此時眼角卻泛出幾絲微笑,真是喜怒無常。
他有些試探地問:“怎麼了……”,見他這副模樣,景簫了然,順手拿過茶盞旁的竹簡,笑歎:“你的悟性為何時好時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