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你們教我規矩,幼從父兄,嫁從夫,夫死從子,又說我愚鈍,隻需聽從男人的意見就好,唯獨沒有教我如何立起來。如今,我窘迫了,你們又問我,為何不立起來!
那年,蕭維雪八歲,跟著夫子啟蒙兩年,已經能思考。
她猛地驚醒,好似世間大多女子都像母妃一樣,被一條條規矩框住。
她們要治好家,要管好賬,要善待子嗣,要懂禮法,要不善妒,要長袖善舞,要懂得風趣……
一切都好像被模板固定了,沒有自己的思想,所做的一切都是為自己的夫君服務。
可若是後宅出了什麼事,即便她們做的很好,沒什麼錯處,還是要遭到譴責。
明明大梁有兩位女帝,明明律法規定了女子可以參加科舉為官,可她們從未想過走出去!
她們就像書局裡膠泥排版上刻著的“婦”和“妻”字,規整,統一,即便印在不同的書籍上,單獨裁剪後也會發現,她們千篇一律。
蕭維雪不想成為這兩個字。
“備車,我要見裴雋。”蕭維雪吩咐李嬤嬤。
不多時,馬車便停在晟平坊外的裴宅。
蕭維雪下了馬車,守門的小廝還未通稟,她便直接闖入。
裴雋正在書房看賬冊,他休了阮眠霜,家中銀錢便沒了供給,一分一毫都要掰成兩半花。
雖說他靠著濮陽郡王的人脈進入翰林院成為庶吉士,可如何在翰林院中贏得旁人欣賞,一要自身硬,二要銀錢打通門路。
一想到這些開銷,裴雋就後悔這麼急著送出休書了。
若能多個兩千兩銀子就好了!
懊惱間,蕭維雪已到書房。
“裴雋,我思前想去,雖然父王賞識你,我依舊要同你約法三章。”
蕭維雪取出一個木盒,當著裴雋的麵打開。
裴雋瞳孔一縮,木盒裡放的,正是他被人構陷時對方造的偽證!
一甲三人、二甲傳臚,一般都能進入翰林院,可若是遭人陷害,即便事後真相查明,也會失去這個名額。
他雖在第一時間發現異常,拿到證據,卻申訴無門。
恰好此時,濮陽郡王拋出橄欖枝,他便順水推舟地答應了。
本以為,過了這關,休了阮眠霜,他的官途便順遂了。
沒想到,安陽縣主不是一個好相與的!
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裴雋強壓下心中怒火:“縣主,你我二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蕭維雪搖著食指,嘴角微微勾起:“不,是你損我榮。”
“若你出事,我為你奔波澄清,外人如何看我?若你他年虧欠於我,外人又如何看你?”
裴雋心神大震,偏偏尋不出錯處,一切似乎就像縣主描述的。
心裡頓時生出一股無力感,身為貧家子,想要為官,這麼難嗎?
他咬牙,心一橫,下跪:“求縣主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