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木拐杖鏗然貫地，驚得供案上香爐青煙亂顫。
沈硯舟見祖母撚動佛珠的指節發白，忙雙膝砸在青磚上：“孫兒知錯！“
他忽地從懷中掏出油紙包高舉過頭，“曹家鋪子的櫻桃畢羅，孫兒裹在貂裘裡暖了三個時辰...“
“孽障！“沈老夫人腕間翡翠鐲撞得案幾震響，“沈家庫房是讓你討女人歡心的？“
拐杖頭嵌的瑪瑙石“嗤“地劃破他肩頭錦緞，“當初抬舉那商戶女做正妻，連漕運貨令都...允了你。“
“與她無關！“沈硯舟猛然昂首，丹鳳眼裡蒙著層水霧，“是孫兒撬的鎖！剪的料！“
他垂著腦袋，囔囔道：“那月華錦在庫房黴了四十載，不如繡個帕子...“
檀香爐青煙晃了晃。
沈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的懊惱錘頓桌子：“你爹眼裡隻有庶子，平日裡隻怪我太寵你，你這般不成器！將來怎麼繼承沈家！一整個沈家都叫那妾室貪了去。“
她忽地嗆咳起來，佛珠“嘩啦“散落滿地，“請家法！“
鞭繩著肉時，沈硯舟死死咬住袖口織金滾邊，額角汗珠砸在青磚上綻成八瓣。
二十鞭畢，他撐著青磚石踉蹌起身，
沈老夫人攥著佛珠的手直顫：“你今天去祠堂跪著，好好想著，你父親眼裡隻有庶子，我又能護你到什麼時候！”
更漏滴到戌時，穿堂風鑽進他染血的素白中衣。
燭火忽明忽暗，映著供桌上“忠勤傳家“的禦賜匾額。
柳含煙指尖剛觸到菱花窗欞，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祠堂內便傳來悶笑：“娘子夜探祠堂...“
沈硯舟鳳眸斜睨窗外，“可是要與我做對亡命鴛鴦？“
“啪！“
青釉藥瓶砸在他膝前蒲團：“沈二爺挨打的慘樣倒比鬥蛐蛐有趣。“
她杏眸微眯著翻過窗檻，素羅裙沾了簷下青苔，“青石說你脊背爛得能篩米...“
忽地瞥見他滲血的素綾中衣，話音戛止。
沈硯舟反手撐在蒲團上：“柳老板親自驗貨？“
“閉嘴！“柳含煙捏著銀剪挑開黏在傷處的衣料，燭火映得他脊背鞭痕交錯如血藤。
金瘡藥粉簌簌落在翻卷皮肉上。
他忽地抽氣，“嘶——這金瘡藥莫不是摻了砒霜...“
柳含煙蘸藥棉重重按在綻開皮肉上：“何止是砒霜，我還加了辣椒，胡椒，鹽粒。“
她丹蔻劃過他緊繃的腰線：“一天天不做些正經事，就算我給你謀來那些沈家財權，沈府又怎會放心交給你治理？“
沈硯舟攥著她拿著瓷瓶的左手腕，拉到身前，低聲正色道：“隻要柳娘一直幫我......有什麼不成的。“
他呼吸掃過她耳墜明珠：“我付給你這市麵上管家十倍的薪水。“
窗外更漏恰滴到子時，穿堂風掀翻藥瓶。
柳含煙峨眉微蹙，嫌棄道：“鬆手！再胡唚就把你扔護城河喂......“
“喂鴛鴦？“沈硯舟指尖勾住她腰間荷包穗子，玩笑道：“正好應了我給你繡的帕子上的鴛鴦。“
“啪！“
柳含煙拿著藥棉的右手狠狠按在傷口，疼得他脊背弓成蝦米：“謀殺親夫啊！“
“再嚷就真把辣椒粉撒上去！“柳含煙順勢甩開他糾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