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從瓦縫簌簌落下，他咬著燈籠提手含糊道：“取塊油布來！“
子時的更鼓聲中，兩道身影在貨箱間忙碌。
沈硯舟中衣下擺沾滿泥水，忽然歪頭笑道：“這般同甘共苦...“
他晃了晃凍紅的指尖，“不如把三年之約改作...“
“啪！“
雪團正中他後頸。
柳含煙將最後箱生絲挪到乾燥處，回眸時杏眸映著燈火：“再渾說就把你砌進瓦當補縫！“
突然，椽子斷裂的脆響炸在耳畔時，沈硯舟已環住柳含煙腰肢滾進貨箱夾縫。
積雪混著瓦當轟然傾瀉，他肩胛骨抵著斷裂的榫卯，貂裘大氅瞬間覆滿霜粒。
是大雪壓塌了屋頂，幸好有高高壘起的貨箱卡著。
沈硯舟和柳含煙被卡在屋簷梁木和貨箱形成的三角區域縫隙中。
但是空間不大，沈硯舟壓在柳含煙身上，他慢慢起身，雙臂撐在地上，雙膝微微彎曲，小腿跪在地上，為身下的柳含煙撐起一片可以呼吸的區域。
柳含煙道：“能出去嗎，沈硯舟！”
那一瞬間，他膝骨重重磕在青磚縫裡，舊傷撕裂的血漬在素綾中衣上洇開。
沈硯舟溫熱吐息撲在柳含煙耳垂：“恐怕不能，屋頂混著大雪，我們沒有被拍死就算是幸運。”
他說話間，睫毛凝著呼吸的白霜，繼續道：“估計要等到早上廂兵巡查，才會發現我們。我們自己估計出不去，不過按照那群廂兵的做派，他們估計得等雪化了才出門，我沈某人就算死也不虧，起碼有美人陪著。”
柳含煙杏眸圓睜，察覺他撐地的雙臂在打顫：“你可閉嘴吧。明日春杏會過來。你這樣撐著不是辦法，我側過去，你也躺下擠一擠，省下點力氣。”
兩人鼻息糾纏著凝成白霧，柳含煙鬢角茉莉頭油香混著他貂絨大氅的雪鬆氣息。
沈硯舟丹鳳眼映著冰淩微光：“這是第一次這般近瞧過娘子...“
“再渾說就把你舌頭割了！“柳含煙慢慢往右邊側身，“你往左挪去。“
沈硯舟悶哼著側身，已經染血的素綾中衣擦過錦袍。
有些許雪粒子鑽進縫隙，沈硯舟掀起狐裘蓋住她，他聲音陡然發虛，“不要凍著。“
沈硯舟齒關咬得咯吱響，貂裘擦著貨箱劃出裂帛聲。
柳含煙忽覺頸間溫熱，竟是這潑皮將下頜抵在她鎖骨：“同穴而葬...“他凍紫的唇擦過耳垂，“倒比跟那群豺狼鬥法痛快...“
“唰！“
柳含煙拔下銜珠鳳釵抵住他喉結：“再渾說就給你放血暖身！“
她借透進來的雪光，竟見他後背擦過的箱體上留下些許猩紅。
柳含煙驚道：“你這傷不是前幾天就可以下地了嗎？”
沈硯舟嗤笑著扯開狐裘裹住她：“皮肉綻開，跟傷筋動骨沒什麼區彆，怎麼也得養上一個月。“
他氣息陡然虛浮，“剛剛那一下，怕是新肉崩裂了。“
瓦當縫隙忽灌進朔風，柳含煙反手將他頭顱按在肩窩：“省些力氣！“
她的指尖觸到沈硯舟滾燙的額角，“你怎得又發熱了？“
沈硯舟順勢將鼻尖埋進她雲鬢：“美人在懷...“
他忽地劇烈嗆咳，“死也...咳咳...做個風流...“
話音漸弱，原本攏著她的臂彎陡然下沉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