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堇、迪斯廓和星閃隨管家抵達了“紅寶石”克莉絲的宅邸。這是一處豪華彆墅,足有三層,加上閣樓就是四層,占地非常大,除了建築主體,還有不小的後花園和遊泳池。主體旁邊龐大的車庫足以容納六輛車。
整個建築的布局是花園在後,建築在前,呈“凹”型,中間部分便是花園。從前門或從後門進都行,隻不過前門更適合開車過來的小馬。管家將車停進車庫,接著帶三位下車進屋。
建築通體白色,有濃厚的中世紀哥特風格——尖拱和肋架拱頂,看上去非常高聳削瘦,鏤空的地方很多,足以塞進很多窗戶。奇怪的是,所有門窗都緊緊閉著。
門口的女傭小馬見管家回來了,趕緊進屋上樓通知克莉絲夫人。三位走進前廳,將帽子和外套掛在門邊的衣帽架上,開始審視這個寬敞的前廳牆邊是微燃著的壁爐,地上是繡有精妙花紋的手工地毯,沙發也是高檔絲綢製成的。整個前廳以兩根支柱為界分為兩部分,另一部分是會客桌和茶點飲料。
“嗯,這位克莉絲夫人的品味還挺高。”迪斯廓揚著長脖子四處觀望,評論道。三色堇讓他消停點,彆在做客時顯得那麼張揚。星閃則沉默不語,自顧自拄著拐杖在前廳來回巡視,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過了好一會兒,她在書架後摸了摸,隨後將蹄子放在鼻下嗅,點點頭。
迪斯廓見了,悄悄吐槽“她真是神神叨叨的。”
“少說幾句吧。”三色堇皺眉道,她現在最關心的是克莉絲女兒的情況。在等待的短暫時間裡,他們都感到整個建築有點太安靜了,寂靜得不像話,好像一進來便隔絕了外麵的一切聲音。進屋前還能聽見樹上鳥兒的叫聲,結果僅一門之隔,就什麼都消失了。
不久,克莉絲下了樓。當她出場時,三位都被她的氣質折服。儘管對方如今精神萎靡、心力交瘁,兩個眼睛都哭腫了,但優雅與端莊始終如影隨形,像是她本該有的特質。
她隻是一匹陸馬,但擁有比肩天角獸的高挑身材和美麗。儘管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些許痕跡,但反而增加了她的底蘊。她現在缺乏打扮,一頭金色中短鬃毛稍顯雜亂,一雙綠寶石般的綠眼睛深邃如水,膚色白裡透著些粉,身穿手工針織毛衣和紫絨外套。
見了克莉絲真容,迪斯廓忍不住小聲吐槽“她眼睛是綠色的?那為什麼綽號叫‘紅寶石’?”
“你不看電影麼?”星閃反問,無奈地搖頭。“她年輕時,最出名的角色便是一位稱作‘紅寶石’的商人之女,小馬們一致認為她比‘紅寶石’還‘紅寶石’,所以這個角色就成了她的代名詞。之後甚至沒有小馬敢翻拍這部電影,就是因為根本無法超越她。”
“噢,天呐,你終於來了。”克莉絲帶著哭腔感慨道,接著快步衝上來擁抱三色堇,難掩悲傷和痛苦。“你們是我最後的希望了。”
三色堇見朋友這樣痛苦,心裡也很不是滋味,輕拍對方的背以示安慰。接著克莉絲帶三位到會課桌就坐,管家為他們端上茶水和點心。三色堇婉拒了這些,有點焦急地說“既然我們已經來了,是不是可以帶我們見見你的女兒?”
克莉絲用手帕擦了擦眼淚,深吸一口氣,為難道“在此之前,我得把該說的都告訴你們,我……我不想嚇到你們。”
“夫人您不用擔心,我們省立神經與精神病院見多了各種病患,恐怕沒什麼能嚇到我們。”迪斯廓既是安慰,也是自信。三色堇沒有打斷他,因為她也是這麼認為的。
“不,你們不明白……”克莉絲搖搖頭,歎道。“我女兒,芮根,曾是那麼可愛的小天使,結果一天就……”說到這她又忍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她的症狀匪夷所思,灰城的所有醫院我都去了,做了各種檢查,甚至還做了脊髓穿刺……但都沒用,隻是白受罪。”
“那為什麼您不帶她去其他城市的醫院呢?”迪斯廓問。
“我們也想,可是……”克莉絲張著朦朧的罩著一層水霧的眼睛,往樓上方向望去,悲傷地說。“她的情況惡化得很快,到後麵我們不得不將她鎖在房間,更彆提帶她出來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近乎是絕望地哭訴道,接著又將頭埋進手帕大哭。
這是位絕望的母親,走投無路,恐怕沒小馬能體會這種悲傷。克莉絲有地位、名聲、財富,但這些都不能拯救她的愛女,一點都不能。“抱歉,我真不該說這些話,耽誤你們……”
“沒關係,我們能理解。”星閃同情地說。
“我們先去看看情況,再說其他的吧?”三色堇說。聽她執意要求,克莉絲猶豫再三最終同意,她帶三位走上樓梯,前往位於二樓的芮根房間。樓上基本上都是客房和臥室,唯有一間房上多了一排的各種鎖,明顯就是屬於芮根的。
克莉絲叼出鑰匙挨個開鎖,等所有鎖都開了,打開之前,她再次打預防針“待會兒你們看到的,可能會超過以往的任何認知……我真不想你們受到傷害,我不想任何小馬再受傷,但我……”
“有我在呢。”星閃安慰道。“我想無論有多詭異,恐怕都不至於嚇到我。這正是你請我來的原因,不是嗎?”
克莉絲抿嘴點點頭,推開門,門一打開,刺骨的寒意便透過門縫向外肆虐。三色堇、迪斯廓和星閃都立刻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打了個哆嗦。隨著門越打越開,這股寒意逐漸變為寒風,吹得三位很不好受。
克莉絲已經習以為常,率先進門,一邊走一邊說“芮根,媽媽帶醫生來了。”等確定安全了,她再讓三位進來。一進門,他們的第一感受是黑暗。現在是早晨,即使屋內窗戶緊閉,又拉上了窗簾,也絕不可能黑成這樣。整個房間仿佛處於黑夜,即使透過窗簾能看到外麵豔陽高照,那金黃的陽光也透不過薄薄的窗戶。
再看床上,一個嬌小的幼駒蓋著厚厚的被子,從被子下延伸出四根粗麻繩,係在床的四根支柱上。不過因為被子太厚,再加上環境太黑,三位看不清芮根的情況。
之前還一直不以為意的迪斯廓,此時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場景詭異至極。他壯著膽子靠近,想要稍微掀開被子一睹芮根真容,但克莉絲阻止了他,怕嚇到他。迪斯廓表示沒什麼大不了的,強行要試,克莉絲隻好同意。
迪斯廓走過去抓住被子,還沒來得及掀,就感到一個重物猛地撞向他的手。他連忙收手,連同被子一同往後拉,然而那重物更快,結結實實地猛撞上來,他一吃疼最終撒開被子。
此時三位都清楚地看到了芮根的真容——身穿殘破的淡藍色裙子,一頭紅棕色鬃毛極其雜亂,原本姣好可愛的麵龐此時卻猙獰恐怖、咬牙切齒,對著門口的所有來者低聲咆哮。她發了瘋似的扭動四肢,但四根粗麻繩牢牢將她束縛在床上,她哪都去不了。
“天呐!”三色堇和迪斯廓瞪大眼睛,脫口而出,集體往後退。星閃稍微淡定些,但麵色也非常凝重,顯然意識到問題很嚴重。克莉絲見狀,心疼得幾乎要滴血,但她沒法上去安撫女兒,因為她知道,對方體內還有另一個家夥。“這就是我說的……噢,芮根……”克莉絲再次流淚。
為了檢查,隻能由管家和迪斯廓合力壓製住小芮根,然後三色堇找機會打鎮靜劑。這部分進展得還算順利,芮根逐漸失去對身體的掌控力,安靜下來,然後三色堇從醫療箱中取出各種工具檢測,但都一無所獲。克莉絲又讓女傭拿來之前做過的各種檢查報告,包括脊髓穿刺的報告,但三色堇都看不出任何問題,也許某些激素異常過高,但為什麼呢?看不出來。
見三色堇看著一遝報告束蹄無策,克莉絲終於崩潰,癱倒在地上掩麵而泣。就連她認識的最厲害的醫生,三色堇都看不出問題,還能怎麼辦?星閃上前安慰了她,隨後和所有小馬(包括迪斯廓)一起出了房間,管家重新鎖好門。
他們重新坐到會客桌,而此時迪斯廓再沒有之前的自信,隻是雙手環胸,一臉嚴肅。三色堇和星閃一臉擔憂,緊蹙眉頭,而克莉絲更是連茶杯都握不穩——每看一次女兒受苦的場景,對這位母親就是一次傷害。
沉默一會兒,三色堇問“她的父親……知道這事麼?”
“我……沒敢告訴他實情,隻說芮根生了重病。”克莉絲啜泣道。“這件事,最好還是不讓太多小馬知道為妙。”
事實上克莉絲很早就離婚了,這在業內不是什麼秘密,她也從未再婚過。具體的離婚原因眾說紛紜,克莉絲說是觀念不合,結婚後才發現生活中的各種衝突。當初離婚時她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結果到現在,她覺得是自己的原因導致芮根變成這樣。
“如果我早年不那麼忙於工作,如果我不那麼急著離婚,如果我多陪陪她……”找不到原因,克莉絲隻好將一切罪過歸到自己身上。但所有小馬都知道,也許克莉絲的確對女兒陪伴不夠,但絕不至於變成現在這種局麵,因為無論如何,克莉絲都很愛芮根。
“你彆想太多,這是某種邪惡力量在作怪。”星閃嚴肅地說。“邪惡力量搞鬼往往不需要理由,即使你做得再好,也無法很簡單地阻止它們。”
一聽,迪斯廓非常氣憤,打斷道“現在芮根情況那麼嚴重,你還說這些話?她需要的是正確的醫療救助,而不是什麼迷信的東西。你這樣隻會耽誤治療。”
三色堇勸他不要那麼激動,但星閃並不生氣,隻是冷靜地說“我理解你的想法,你和我一樣關心那個孩子。但請你稍微放下偏見,好好想想剛才見過的情況——邪惡力量的存在,真這麼難相信嗎?請你相信我,我現在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幫助這位可憐的母親。”
星閃這番真誠的話語一出,迪斯廓徹底沒話講,隻好暫時放下執念,問她打算怎麼解決。星閃想了想,從包裡取出一本看上去非常古老的厚書,全書都由未知的語言寫成。
“在講述之前,我想先問克莉絲夫人您家是否有存放過硫磺,或曾燒過羽毛?甚至是買過以硫磺為原料的藥膏?”
克莉絲果斷搖頭說“沒有。我為芮根買的藥都是那些醫院給的,管家也不可能背著我去買這些東西。”
星閃了然地點點頭,開口解釋“這就說得通了。我剛進門時就在前廳聞到了淡淡的硫磺味,如果你們從未買過這類東西,那麼它的唯一來源就呼之欲出了。”
“你是說……附身?”三色堇擔憂地說。
“大概是這樣,但其他的我一概不知,畢竟我的專長不在這裡,隻是稍有涉獵。”星閃坦蕩地承認了自己能力的局限。“如果我們要拯救芮根,就必須請求專家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