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已幽禁落霞。
艾倫從塔內邁步而出。
將夜未夜時,仍有朦朧的光仍然氤氳在空氣中,執拗追逐夜色,將墨染的大地鍍薄薄一層青藍光暈。
艾倫偏頭看著遠處伯雷亞斯的府邸大門。
街道浮起一條白線,於馬車聲中,正在緩緩隱沒它的痕跡。軲轆軲轆的車輪碾碎最後的光。
艾倫眨了眨眼,抬起頭。
天黑了。
掛在天上那顆大轉移魔力球,隻在艾倫眼底一閃而過,便被夜色兜住,隱沒。
他偏眼看向身側的塔身,塔往天空延伸,隻兩米,便於夜色中突兀地斷裂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心語聲卻順著視線掠行,在斷裂處突然響起。
‘伯雷亞斯的延續?’
‘一心延續伯雷亞斯的你,上一周目終究還是死在這個執念下,這一周目’
‘結果會如何呢?’
艾倫眯著眼,看著高塔底端在夜色下幾乎看不見的斑駁的流水痕。
卻是突然笑了笑。
‘紹羅斯,延續家族這種事兒.還是由您自己來操勞,比較放心,不是麼?’
遠處腳步聲響起,踩著夜幕疾步走來,已經要來到艾倫的背後。
而他的感流也早已經捕捉到身後逐漸接近的腳步,隻微微搖了搖頭,也不看來人,便側身讓開身位。
恰好與身側無意掃來的貓尾錯開。
麗爾在他身側走過,帶起類似於麝香味道的晚風,她微微躬身算是打過招呼,正要伸手要拉開鐵門,卻是停下了腳步。
轉頭,長且直的深褐色頭發甩在風中,被夜色染作一頭長直黑發。
她眨著眼睛看向詫異抬眉的艾倫,頭頂貓耳彎折在頭頂。
“艾倫少爺,就要離開伯雷亞斯了麼?”
艾倫正要側身回到教室開啟依舊還是由希爾達親自擔任教師的禮儀課,聽到這話卻是頓住腳步。
“是,以後還請你多多關照我的母親。”
麗爾聞言捂嘴笑了笑,眼神卻是有些詫異。
“您說笑了,這是麗爾分內的事情,不過您過來難道不是請求老爺將夫人帶走麼?如果是艾倫少爺提出來的話,或許會有些效用哦?”
艾倫聞言看向她,對這個紹羅斯枕邊玩寵的對伯雷亞斯的掌控能力再次感到佩服。
“路上.可能會有些顛簸,不太方便,王城也可能會比較吵。總歸,現在還不合適。”
麗爾聞言卻是眨了眨眼,突然走近,抬眼看著他。
“真可惜。”
她的身高隻到艾倫的肩膀,貓瞳順著揚起的頭,黏在艾倫的臉上,尾巴在身側一蕩一蕩。
下一句話卻是讓艾倫聽得一愣。
“您這都要離開了,阿裡法連一次都沒能成功睡到您的床上,可真是沒有用呢。”
艾倫尷尬地撇了撇嘴,對麗爾這位女仆長提前過早的押注做派有些無語,隨即就見對方湊得越發近了,身上香水味混著麝香湧入艾倫的鼻息,艾倫下意識微微後仰與其不著痕跡地拉開一點距離。
“但是目前來看,好像是我的判斷出現了一些失誤.”
她湊在艾倫臉側,單手籠著自己的頭發,按在自己身前起伏恰好,不過分大也不過分小的女仆裝前襟,有些調笑的抬頭看著他。
“目前看來,艾倫少爺並不是特彆鐘意嬌小類型,而隻是希露菲小姐恰好是嬌小的類型罷了。”
艾倫臉色一僵,“?”
而麗爾已湊在了艾倫耳側,舌尖與口腔黏連,發出了甜膩的攪舌音。
“如果您對我這種類型有興趣的話.今晚哦不,今晚您可能沒空,明晚,或者後天晚上,您臨走前哪一天晚上都可以,如果有需求,可以隨時來找我,帶上阿裡法一起也可以哦.這次不是出於老爺又或是菲利普少爺的授意,隻是我自己的想法~”
“請務必考慮考慮,如果這麼離開的話,萬一您不再回到伯雷亞斯,我和阿裡法都會傷心的~”
“”
話音剛剛落下,麗爾就調笑著扭頭轉身進了高塔,吱呀一聲鐵門關上。
留下了一臉懵逼的艾倫。
他呆滯了好半晌這才無奈捏了捏太陽穴,這一幕又讓他想起了第一天來到伯雷亞斯,晚上在房間裡身穿各色特製女仆裝站成一排任君挑選的難繃畫麵。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展開類型?這還能總結規律?”
他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往教室府邸走去。
“.伯雷亞斯都有這麼多妖魔鬼怪,要是在王都的話會不會更多”
“.”
“.應該會.”
腳步聲隨聲音一起遠去。
“事情.順利的話”
“王都結束.快去見.琪希吧.”
“.還得是.”
“學習型”
——
“今天學習什麼禮儀課程?夫人昨天有給你留什麼信息麼?希露菲·伯雷亞斯·格雷拉特?”
“.魯.魯迪,你再這麼說,我會用冰霜新星把你的嘴凍住哦。”
“?你要是想凍的話早就動手了不是麼?我看你也是樂在其中嘛。等等!!”
冰塊清脆的碎裂聲在教室窗前回蕩。
“.冷靜!希露菲!”
希露菲看著魯迪隨手用吹氣魔術將自己手中輕飄飄射出的冰槍甩到窗外,嚴陣以待挪在桌子邊緣的模樣,深深吸了口氣,轉眼看著桌子的對麵。
對麵坐的人並不是艾倫。
一頭紅發的艾莉絲正杵著頭,油漆一般發絲傾瀉在桌麵上。
深沉地低著頭,單手杵著下巴。
十分安靜,十分甜美,凝神靜思的神態完全不像小獅子平時的作態。
真像是一位淑女了。
至於臉色
嗯.睡顏很安詳。
希露菲微微鬆了口氣,隨即卻是露出有些苦惱的表情看著艾莉絲。
艾莉絲昨天學會無音之太刀之後就一直十分興奮,與返回伯雷亞斯後麵色煞白一整晚,早早就去睡覺的魯迪不同,威汀的血海屍山並未在她眼中留下多麼深刻的烙印。
佐證便是,她當即就在眾人麵前演示無音之太刀,伴隨著刀刃此次無聲刺破空氣,她的眼睛越來越亮,心裡的雜念也越來越少,與此同時,一些無所謂的記憶也在她腦中被刀風震散。
然後甚至連昨晚的禮儀課都並未堅持到,就已將全身的鬥氣揮霍一空撅過去了。
禮儀課自然取消。
今天好在下午劍術課已經被基列奴提前警告,這才稍稍收斂,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倦意滿滿,本坐在桌子前本還是正襟危坐,繃緊精神想讓自己保持清醒。
可這個清醒的狀態伴隨著下意識模仿艾倫的姿勢,在碰到了‘枕頭’後,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希露菲眨了眨眼,偏轉眼睛,看向身側。
艾倫正以一個與艾莉絲一模一樣的姿態杵著下巴。
正以筆在桌麵上的紙上隨意地畫著圈。
對於身旁發生的事毫無察覺一樣。
他好像在思考什麼事情。
希露菲眨了眨眼,禮儀課就快要開始了,希露菲已經糾結了好半天要不要把艾莉絲喚醒,你說叫醒她吧,孩子確實還看起來挺可憐的,不忍心,可是不叫醒她吧,夫人一會就要過來開始上課了。
甚至剛才那記冰刀,其中確實很大程度是因為害羞,但實際上仍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讓艾莉絲被‘驚醒’。
但目前來看。
效用冰涼。
想到這她求助地看了一眼基列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