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後是在秦鶴軒懷裡哭著睡過去的,入夢時,還能清晰聽到他哼著小時候給她哼的曲調,伴隨著他身上的氣息。
早會時,祝棠一直能察覺裴衡和季逸風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詢問了兩人是不是有事要說,兩人卻都搖頭。
可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卻不見收回,於是她隻能暫時忽略兩人的目光,吩咐了今天要做的事,然後讓眾人各司其職。
離開前,裴衡喊住了她,唇瓣翕張,半晌才道“我昨晚一直在等你。”
祝棠眨了眨眼,說道“實在抱歉,應該讓人先去給你傳個話的,我以為你會直接睡下。”
裴衡聽出了她語氣中疏遠意味。
若是放在那幾天,祝棠肯定不會對他說出這種話,而是會安撫他的情緒,告訴他緣由,然後做出些肢體上的接觸,讓他顧不上去細思這件事。
裴衡麵色有些發白,直愣愣的望著她,喉結滾動,“你那天說的話……不算數了嗎?”
祝棠裝聾作啞道“什麼話?我不太記得了,就當沒說過吧。裴衡,我們還是朋友對嗎?”
她隻是在裴衡和秦鶴軒中選擇了後者助力,但並不意味著她要和裴衡決裂。
小孩才搞決裂那一套,祝棠變成了貪心的大人,不肯放棄任何對自己有助力的事。
她無辜的眨眨眼,上前挽住裴衡的胳膊,說道“我記得你小時候說過,你不會接受家裡的聯姻,隻會把我當妹妹。裴哥哥,你永遠都是我的哥哥。”
這是祝棠記事以來,裴衡初見祝棠時說的話,那時祝棠在他書房玩,打碎了他最喜歡的一套茶具,裴衡雖然沒對她發脾氣,但說的話實在平淡。
裴衡麵色更為慘白,沒想到祝棠會找出這麼早以前的話,就為了和他撇清關係。
“棠棠,你怎麼能這麼過分?”裴衡眼眸暗淡,沉沉的望著她,“是你說要和我在一起的,也是你說與季逸風和離後嫁給我。
兄妹是不能成親的,棠棠,你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就因為秦鶴軒回來找你,就因為你們聊了一晚,你就可以忘記你之前說過的所有話,丟下我嗎?”
祝棠麵上僵硬了一瞬,鬆開了挽著裴衡的手,臉上的笑意退散,與他拉開了幾步的距離,臉上多了幾分厭煩。
她早知道的,裴衡哪有那麼好說話,起先猶猶豫豫不肯答應和她再續前緣的人是他,現在說自己要丟下他的人還是他。
祝棠不懂什麼矜持,她隻知道,如果喜歡就去爭取,不喜歡就放手。
偏偏裴衡被困在禮教中迂回,喜歡又拉不下臉麵,不喜歡又狠不下心斷乾淨。
所以自始至終,這件事都需要祝棠來做。
“我的意思還不夠明白嗎?你總是這樣,不能堅定的選擇我。你做不到的事,自然有人能做到。我不糾纏你,你應該高興才是,何必在這指責我?好聚好散不好嗎?”
她軟硬皆施,說完硬話,轉而放柔了語氣道“況且裴哥哥,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就算做不成夫妻,我們也可以做朋友不是嗎?畢竟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你真的能割舍我們的情分嗎?”
裴衡如墜冰窟,從頭涼到腳“秦鶴軒到底給你許諾了什麼好處?他能給的,我照樣能給。你為什麼……每次選擇裡麵,我都是排在第二位?”
他說著說著,眼眸止不住的泛紅,那顆淚痣,像極了垂落的血淚,妖冶的如要破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