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況留在臨洮的守兵二萬,留在晉陽的守兵三萬,其餘的撤回韓家村。上一次他夜襲後夏的營寨至後夏損失十一萬士兵。後涼在攻克臨洮、晉陽與攻打後夏營寨的三次戰役中共傷亡五萬人。這次呼延況大有不滅後夏誓不回歸的氣概。
陸承業為了不殞滅將士們為收複晉陽的奮勇銳氣決定次日清晨攻晉陽城。
四更時分,烏天黑地,軍營轅門下的炊事營就飄起了嫋嫋炊煙。二十多個土灶沿著柵欄一字排開,灶膛裡的柴火劈啪作響,將灶台上的青銅釜燒得泛出紅光。五更時,士兵們開始靜悄悄地吃早飯。
吃過早飯,前軍的先鋒營帶著壕橋、衝車、雲梯、等重武器先行出發,他們的任務是攻城。
晨光剛刺破晨霧,攻城先鋒隊便在晉陽城下開始鋪壕橋。在城上守軍的箭雨下,先鋒隊的士兵頂著箭雨與巨石的襲擊,緊張地鋪橋。
南城門前,三十名身強體壯的士兵肩扛著衝車的木架踏過壕橋。粗麻繩勒進了他們黝黑的肩頸,每一步都得使足全身的力氣。
“撞!”隨著校尉的一聲令下,壯漢們猛地向前發力,衝車如離弦之箭般撞向紅色城門。前端的鐵棱狠狠砸在城門的銅釘上,銅釘被撞得凹陷進去,城門發出“吱呀”的哀鳴。第一次撞擊後,衝車被城門的反作用彈回半尺,壯漢們立即拽緊麻繩,將衝車穩住,準備第二次撞擊。城上的滾石紛紛下落,一塊磨盤大的滾石正好砸在衝車頂端的鐵盾上,盾牌被砸得變形,暗格裡的士兵悶哼一聲,嘴角滲出鮮血。
第三次撞擊時,衝車的鐵皮已有多處破損,左側的木撐被滾石砸斷一根,露出裡麵的楠木芯,可前端的鐵棱依舊鋒利。
“再加把勁!”校尉嘶吼著,親自上前,與壯漢們一同發力。衝車再次撞向城門,這一次,城門的木板發出“哢哢”聲,像是隨時會散架。正在他們以為城門馬上就會損毀時,卻聽到“轟隆”一聲,衝車歪倒在地,鐵皮與木撐散落一地。
校尉馬上換了一批人,架起第二兩衝車再次發起撞擊。
城門兩邊,先鋒隊開始通過雲梯爬向城牆,但每一次進攻都遭到箭雨與巨石襲擊,他們的每一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
上萬人的先鋒隊,都在用衝車撞擊城門,南門的北門的東麵的北麵的,同時發力。一批人力量耗儘,衝車損壞,又一批人衝上去,又換了一台衝車。
這種艱難的攻城戰正在膠著地進行時,身後傳來震天的馬蹄聲。後涼的援軍繞開了陸承業的阻援部隊,從縫隙中穿插過來,塵土裹著“殺!”的呐喊,瞬間打破了攻城的節奏。
南門的校尉望著眼前的混亂,心裡滿是絕望,城門隻差最後一擊,卻被敵方的援軍從後方突襲。正在他要組織先鋒隊再次撞擊時,感覺後背一涼,一支箭從城上射來,穿透了他的甲胄,他倒在了地上。
城上的箭雨還在繼續,後方的反攻隊仍在衝鋒,攻城的先鋒隊員被困在中間,像被夾在兩扇鐵閘間的螻蟻,每一次抵抗都顯得蒼白無力。衝車的鐵皮被箭矢射得千瘡百孔,地上的箭矢與屍體堆積如山,鮮血順著地勢流淌,染紅了城門下的土地。原本即將勝利的攻城戰,因突如其來的前後夾擊,瞬間陷入了絕境,隻剩下無儘的廝殺與絕望的抵抗。
這時,作阻擊的陸承業的中軍將士搭起弓箭開始向城下阻擊攻城的後涼軍射擊。羽箭如飛蝗般掠過半空,帶著“咻咻”的銳響,飛到城下。萬箭齊發,密集如雨,城下的後涼士兵發出慘叫聲。
這一陣箭雨緩解了先鋒隊的危機,他們得到了再次撞擊的機會。
但是,這種局麵並沒有堅持多久,呼延況親率的中軍主力來到陸承業箭弩隊的身後開始向他們射擊。成千上萬支箭組成的“箭雨”,密密麻麻地從對麵陣營射來,像黑色的蝗蟲掠過天空。善射的後涼軍箭無需發,精準致命,穿盾牌,透鎧甲,勢如破竹。一番箭雨下來,助攻的後夏軍死傷無數。
更不幸的是,陸承業這個後夏統帥,在後涼密集的箭雨中不幸中箭。一聲銳響,一支毒箭瞬間穿透他的肩甲,從鎖骨下鑽了進去。他悶哼一聲,長劍墜地,身體從馬背上摔了下去,重重砸在滿是血汙的沙地上。
“元帥!”親兵隊長第一個撲過來,顫抖著伸手去扶,卻不敢碰那根致命的箭,他清楚,隻要稍一挪動,倒鉤撕裂血管,元帥連片刻都撐不住。
後麵的敵軍將領呼延烈,恰好看到了陸承業落馬的瞬間。他眼睛一亮,猛地拔出腰間的彎刀,朝著己方陣營大喊:“後夏主帥中箭了!殺過去!抓住副帥者賞銀三千!”這一聲吼,他身後的後涼騎兵齊齊發出一聲震天的喊:“抓副帥!”
“帥旗倒了!元帥沒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這句話像一道催命符,讓原本還在抵抗的夏士兵徹底失去了勇氣。有人開始丟盔棄甲,朝著前方奔逃,起初是零星幾人,很快就成了潮水般的潰退。士兵們互相推搡著,有的被絆倒,有的被自己人踩在腳下,哭喊聲、慘叫聲、敵軍的追殺聲混在一起,連風都帶著絕望的味道。
十多萬大軍的防線像被洪水衝垮的堤壩,徹底沒了章法。
副帥齊豐混在潰退的洪流裡,不知如何是好。過了許久,他大聲喊道:“副將在此,”他拿出虎符昭示於人,“後夏的士兵們不要退,退者立即斬殺!”
但是他的呼喊淹沒在風聲和潰敗的喧囂裡,根本沒人聽到,任憑潰敗的洪流向前滾去。
隻是他這一聲呐喊,不但沒能阻止後夏軍的逃亡,卻引起了後涼士兵們的注意,他們正愁抓不到敵方副帥,正愁三千賞銀撈不到手,如今老天爺給了機會,他們如惡狼般追逐齊豐的身影。
一排如雨的箭朝他的背後射去,他倒在了血泊裡。隻是這時,因為狂亂的奔逃,已沒有人注意他的死活。隻見幾名後涼兵疾速地奔向齊豐倒下的地方,第一個到他眼前的後涼兵割下了他的頭顱。
呼延況見此潰敗場麵,不移餘力地呐堿:“後涼的將士們,後夏已無主帥和副帥,滅掉後夏的時候到了!衝啊!”
“衝啊……”震天動地的呼喊聲在嶺北的草原上炸開時,呼延況勒馬立於高坡,手中彎刀映著殘陽,寒光刺目。他望著下方如喪家之犬般奔逃的後夏軍,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猛地將彎刀高舉過頭頂,聲如洪鐘般嘶吼:“隨我殺!斬首一百獲賞銀五十兩。斬首五百,賞牛羊百頭,封百戶長!”
這道進攻令像一道驚雷,瞬間點燃了後涼軍隊的鬥誌。身邊的親兵立刻吹響牛角號,“嗚嗚”的號聲穿過嶺南戰場的每一個角落。號聲未落,呼延況雙腿夾馬,率先衝下高坡,彎刀劃破空氣,留下一道淩厲的弧線。身後的後涼騎兵如潮水般緊隨其後,馬蹄踏在沙地上,發出“轟隆隆”的巨響,像一頭蘇醒的巨獸,朝著潰逃的後涼軍猛撲而去。
“都彆跑了!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為什麼還要跑?”一聲嘶吼突然從潰逃的後夏軍中炸開,像一柄重錘砸在混亂的洪流裡。喊話的是後涼的督糧官秦江月。此時他正護著糧車往後撤,聽到呼延況追殺令,覺得事情不妙。若在這樣稀裡糊塗地跑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於是,他站了出來。他不懼風險站在一個高地上,向後夏的士兵聲嘶力竭地呐喊:“現在你們聽我的!”他將佩刀高高舉起,對著周圍驚慌失措的士兵喊,“後涼人堵死了退路,你們跑過去是送命!與其被他們砍頭,不如回頭拚了!我們是後夏的兵,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元帥雖倒,可我們手還有刀!兄弟們聽著,跟我去占左邊的高坡,那裡能架弩箭,射退後涼人的騎兵!各提督與參將,馬上歸位整理好你們的隊伍!”
秦江月的呐喊澆醒了所有被恐懼衝昏頭腦的潰兵,潰逃的人停下了腳步,愣愣地站在原地:“是啊,蒙古人堵死了退路,跑過去不是活,是送命!”
在提督與參將們的組織下,各路人馬集結在一起。他們站在一起,形成一道大牆,共同抵擋後涼的大軍。
兩軍繼續交戰後,後夏軍麵臨背水一戰,他們在秦江月的指揮下,奮勇殺敵,粉碎了後涼乘勝追擊,一鼓作氣滅掉後夏的夢想。
最終,呼延況見再堅持下去得不到什麼好處後,撤了兵回到了韓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