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找了個借口,道:“是供應豆子的商家貨不太夠了,但我又不想換豆子的品種,所以得稍微等一等。
不過沒大影響,要不了多久就能正常供貨了。你們先好好賣,實在不夠我從其他地方調一點過去。”
“哦,好,知道了。”
互相道彆後,電話掛斷。我推門回到病房,發現醫生已經守在床邊了。
王浩緊閉著眼,在休息。
“你們這些家屬跑到哪裡去了?病人睡著了也不在這裡看著,多危險?”
我對她投過去一個抱歉的眼神:“下次知道了,不好意思。”
“這也是我剛好經過這兒,不然這一瓶馬上就要見底了。剛從手術台下來還是注意點。手術是小手術,但也得好好恢複才是。”
“嗯。好。”
再之後我就沒有離開過病房,端了個小凳子守在一旁,打開筆記本電腦埋頭辦公。依舊先把所有的數據看一遍。
還是供貨的問題。供不應求。之所以在這麼快時間決定擴大生產場地,也是因為臨近過年,希望能在過年之前把出貨量拉起來,不說好好賺一筆,就是把廠子、工人、市場穩一穩也好。
那兩個超市的銷量沒什麼大變動,但給他們供的貨還維持原狀。
之前怕突然減少供貨量對那兩個賣場負責人不好交代。
但現在情況特殊,我必須得顧著好賣的幾個攤位。
還得為接下來的美食節做準備。
但剛剛被護士提醒過,我也不敢再出門,就在病房打電話。
先給蔡鳶打。
“那個美食節大概要多少才夠?”
“我估計最少準備那個攤位的雙倍量。”
“嗯~~已經確定要參加了嗎?”
“可能最遲明天早上就有回複。不出意外應該沒問題。”
“行。那到時候你給我通口氣兒。這段時間還是有不少人返鄉,年前能在近處搞一筆,應該不會有人拒絕。找人沒問題。就是得看在哪兒搞。咱們村……家裡都喂著豬,養著牲畜,廚房也都用著呢。”
“嗯~~這個事兒我來想一想。哦,對了嫂子,如果你要回去的話,麻煩你幫我問一問村長。村長家好像沒有養豬,但他們家廚房挺大。”
“他會把廚房貢獻出來嗎?”
“上次他還說支持我們工作來著。哦,不用了,我剛剛翻到他的電話,我親自給他打電話吧。有結果我立馬通知你。”
“行。”
村長這邊倒是說沒問題,反正到時買點禮品給點錢,就當是租用他們家廚房。
但還遠遠不夠……
要不……娘家那邊看看?以前我媽做豆腐賣,家裡保留了原有灶頭,所以我家有三個廚房。
爺爺奶奶那邊留下來一個。自己家用一個,做豆腐一個。
小平家也有兩個廚房。
院子也寬敞。
就是……
我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撥通家裡的電話。
冗長而沉悶的通話鈴聲幾乎令我心跳加速。
直到聽到那邊一道熟悉的“喂”聲,我的心才沉了沉。
心跳卻依舊是快的。
我總覺得有些東西在中間隔著,或許,是沒有百分百的安全感吧。我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成功得到援助。
“媽,是我。”
“我知道是你。怎麼了?今天吹的是什麼風,你居然會想到給我打電話?”
我心頭狠狠一跳。
很多反骨的話已經抵到喉嚨,可我知道現在不能說出口。
我壓著心裡翻湧的難受,告訴自己:李小梅,求人辦事就要有求人辦事的態度,更何況對方還是你媽,低個頭沒什麼大不了,隻要能把這個難關度過去,和自己親媽怎麼低頭卑微都不丟人。
我換了個話題,問她:“媽,給你買的東西你收到了嗎?”
“那東西是你買的呀?”
“嗯。你不是馬上過生日了嗎?之前總說要一件雙麵呢的衣服,我看著覺得這個不錯就給你買了。大小合適嗎?”
家裡那些鄰居一個個都買了雙麵呢。我媽也總念叨,但不會有人聽進去。以前我也想過要不咬咬牙給她買一件?
但手裡緊。兩個孩子,一個家庭。還真不敢隨隨便便就拿出一千來塊給誰買一件衣服。
之前我自己的衣服也不敢超過三百,冬天的外套,也多半都是棉衣而不是羽絨服。
雙麵呢比羽絨服還貴。
當然也有便宜的,那些吼著喇叭說隻要299,399的。我也去看過,說實話,不是我挑,那東西無論是款式還是顏色、亦或者是質量,都讓人很難相中。
花同樣的錢買不到心儀的,那我寧願不要這種材質,還不如買個樣式好看一點的棉衣實在。
前兩天逛商場看到一個還不錯,打完折八百多塊錢,儘管手裡還不寬裕,但難得碰到合適的,我還是給她買了。
後來找快遞寄回去的。
當時還沒想過借用家裡廚房。現在看來有這件衣服也好讓我開口一點。
“還行吧。大小倒是可以,就是這個長度……不是很喜歡。我們農村這些常年乾活的,誰喜歡這種長款?
我還以為是你姐買的,怎麼你買東西也這麼不靠譜了?”
我壓著心裡的火氣。
長款?
其實也就是剛好把屁股遮住到大腿而已。還真不至於像她說的那樣穿著沒辦法乾活。
那衣服能穿出去吃酒席、撐麵子。
但也同樣可以穿著做點小家務。
“這大冬天的有什麼活可做?”我有點生氣,直言:“媽,咱能不能彆這麼挑?給你買這件衣服我是下了本的,我自己都還沒穿過雙麵呢,你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你沒穿過那你自己買呀,你買一件唄,又不是有人攔著你不讓你買。”
“……”
“而且你現在不是有錢了嗎?人家都說你那個豆腐生意這麼好,現在翅膀也硬了,人也不在老家發展了,跟我們都沒通口氣,我們想了解你還是通過人家的嘴。
你都跑到省城去發展去了,連一件衣服都買不起?搞的這麼寒酸呢?
你該不會是被人騙了吧?”
氣火幾乎已經燃到我的頭頂。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家裡交流。
很多時候我鼓足勇氣,我壓著脾氣。我甚至把我能辦到的、把我能給的,都儘心儘力的給她。
因為我心疼她。
可是她從來隻會打壓我、隻會從彆人嘴裡了解我,甚至和外人一起貶低我,嘲笑我。
我以為我已經夠冷漠,夠無情。可我連懟她的心都碎了,涼了。
眼淚還是不爭氣的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