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刃相擊的鏗鏘聲已持續半柱香時辰。
楚臨川的冷汗浸透玄色錦袍,望著對麵踉蹌卻仍筆直立著的身影,喉間泛起腥甜。
打到現在,他也實在地挨了柳棲雲好幾頓揍,雖不致命,但不知柳棲雲怎麼使的巧勁,也打得他氣息不穩,心神不寧。
最重要的是,他的麵子很是掛不住。
一個金丹中期的修士,竟然被一個靈根儘廢的廢物用稀奇古怪的招式和丹藥戲弄,打得有來有回。
楚臨川仿佛感受到場下眾人嘲諷的目光,眼神微暗,口中法決突變,手中冰劍化成數道直直劈向柳棲雲。
劍氣裹挾冰光劈落,爆炸氣浪掀起碎石如雨。
柳棲雲閃避不及,蜷在青石碎礫間,像被暴雨打落的殘蝶。劍氣在她身上形成冰晶,又被流出的熱血融成血水,混著冷汗蜿蜒而下。
她的十指深深摳進地磚縫隙,試圖撐起上半身時,卻突然嗆出帶著冰碴的血塊,隻覺得每寸筋肉都像被灌進滾燙的鐵水,稍一牽動就燎起焚心蝕骨的劇痛。
“是我小瞧了你,但是——該結束了。”楚臨川不給柳棲雲喘息的機會,又要發難。
場下的柳玄霆克製不住上前半步,慕清寒伸手阻止,對他搖了搖頭。
“且再看看。”
柳棲雲左眼被額角淌下的血糊住,右眼視野裡儘是跳動的黑斑,卻死死盯著楚臨川腳下,在他看不見的角落勾起了唇角。
近了。
眼見楚臨川終於靠近了她剛才故意掉落的桃木簪,柳棲雲立刻催動她在簪中留下的凝滯符,楚臨川的錦靴瞬間凍在青磚上。
方才的打鬥間,柳棲雲一直在有意保留靈力,此刻,她抓住這瞬息破綻,將所有靈力逼往丹田,又飛快吞下凰花蕊替代朱砂改良的興奮劑,為自己博得最後反擊的餘地。
這樣的代價是周身經脈如置熔爐——但足夠了。
她飛快爬起,柔道的絞殺技淩空施展,雙腿如靈蛇纏住楚臨川持冰劍的右臂。
“喀嚓——“
是骨骼錯位的聲響。
楚臨川被反剪在地的瞬間,柳棲雲袖中銀光激射而出,淬了麻藥的銀針精準刺入他周身大穴,令他動彈不得。
楚臨川的本命冰劍脫手插進三丈外的石磚,同時,柳棲雲染血的指尖正抵在楚臨川喉結處,衣袂在日光中獵獵如旗。
“你輸了,”柳棲雲歪頭,不屑笑道,“是該結束了。”
“你說你,裝什麼?”她輕聲將楚臨川那次來禁閉室時的嘲諷回敬給他。
她柳棲雲,向來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楚臨川臉色灰敗如土。
刑律殿執事打翻了紫砂茶盤,琉璃盞劈裡啪啦碎了一地。
茶水順著案幾滴落,在青石板上蜿蜒。
場下寂靜得能聽見茶盞裂紋蔓延的細響,隨後人群如沸水潑進油鍋,爆發出劇烈的喝彩。
這是一個以強為尊的時代。
柳棲雲轉身時踉蹌了一下,卻依舊將脊背挺得筆直,第一次直視慕清寒:“如何?掌門,弟子夠格去幽冥秘境了麼?”
屬於她的道,正要破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