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上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那手爐直衝周大娘的臉去了。
手爐蓋子中途掉落,故而,手爐與周大娘的臉發生碰撞時,正好是爐嘴狠狠地啵到她。
滾燙的熱氣和赤紅的炭火,如數倒到她臉上。
更糟糕的是,那手爐如同拔罐用的罐子,牢牢吸住她的麵皮。
周大娘的慘叫衝出天際。
更更更糟糕的是,她手忙腳亂隨手一打,把手爐往寧夫人那邊甩過去了……
寧夫人的尖叫,與周大娘相映成趣。
“混賬,混賬!”
寧夫人氣得發抖。
手爐砸她發髻上,燒焦了一邊鬢角。
她驚慌地站起來,一隻手按著散掉的發髻,另一隻胡亂地擺弄衣服,生怕哪裡燒著了。
丫鬟們也亂糟糟地圍著她轉,你摸摸頭發,我扯扯衣角,誰也不知道自己該乾什麼。
隻是不乾的話,生怕寧夫人發怒了找出氣筒。
由於她們的無效忙亂,寧夫人更鬱悶了。
“全都閃開!”她怒罵。
眾丫鬟呼啦啦散了,一個個站在後頭低頭不敢吭聲。
寧夫人氣衝衝地走到林嫵麵前。
周大娘被燙傷了臉,正哎呀哎呀捂著患處顫抖不已。
這條狗是不中用了,寧夫人隻能自己上。
“賤丫頭,竟敢謀害主子!”
她抬手正欲給林嫵一個巴掌。
林嫵裝作體弱癱倒,堪堪與巴掌擦肩而過。
她舉起衣袖淒淒拭淚:
“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已經跟您說過,奴婢手有傷,不想舉了呀……”
字字句句都是衝著火上澆油去的。
寧夫人果然跳腳:
“你還敢狡辯!好囂張的丫頭,看來不給你點教訓是不行了。”
她引以為傲的貴婦麵容已經完全扭曲,猶如一個街頭潑婦,尖酸刻薄。
她隻伸出一隻手,便有丫鬟往手掌裡遞了一把軟鞭。
這招是跟寧國公學的,但她是婦道人家,舉不起太長太重的鞭子。
因此,她讓人專門為她定製了一條軟鞭。
柔韌如筋,鋒利如劍,誰挨上那麼一下,猶如被人拿刀剜肉,非死即殘。
“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坯子。”
她握緊軟鞭,仿佛握緊了林嫵的脖子,無儘的暢快。
“今天就讓本夫人,好好管教一下——”
“我的人,用得著你管教?”
冷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寧夫人身上的氣焰迅速流失,整個人仿佛凍住了。
她僵硬地轉頭,看到寧國公手上還按著佩劍,正站在院門口,眼中儘是殺虐之色。
“國、國公爺……”
武將按著佩劍,是急速行進的習慣動作。
寧國公如此,說明來得很匆忙。
林嫵雖然猜到他可能會來,但沒想到,來得還挺快。
“頌枝,我是不是對你寬容太過了?你在此大興酷刑,折磨下人,將我寧國府的良善家風至於何地!”寧國公道。
聲音不高,卻字字鏗鏘,猶如一把刀子紮進寧夫人的心裡。
“國公爺……”她又叫了一聲。
仿佛在懇求,又仿佛在哀歎。
寧國公當著眾人叱罵她,一絲兒麵子也不為她留。
為什麼?
她可是他八抬大轎十裡紅妝迎進門的的正妻。
一府主母。
堂堂正正的寧國公夫人。
甚至她出嫁前,也是滿京聞名的貴女,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啊。
可眼下,寧國公不在乎她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