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將要接受采訪的新聞早早登上報紙頭條,電視上更是提前兩天循環播放預告,到了預定時間,無數人守在電視前等待直播節目開始。
三位嘉賓依次坐著,斯拉格霍恩單獨坐在一把寬大的椅子裡,身著華麗的翠綠色巫師長袍,韋斯萊先生和赫敏緊鄰著他,前者穿了一件灰褐色西裝,稀疏的紅發貼在腦門上,後者像是剛從隔壁中學出來隨即馬不停蹄趕來的學生,身體動作透露出一絲拘謹。
攬下今天的采訪任務的主持人坐在弧形桌子的斜對麵,模樣乾練,精力充沛,不斷用手勢和台下作著最後的溝通,台下的觀眾竊竊私語,好奇地打量三人,這些觀眾是從上千個報名者中精挑細選出來的,通過測試證明沒有極端思想。
常規的開場白後,采訪正式開始。
“……謝謝三位特殊嘉賓的介紹,他們分屬不同的年齡階層,扮演不同的社會角色——有學校老師,政府工作人員,也有學生,他們的思想會給觀眾帶來哪些思考呢?我們先從斯拉格霍恩先生開始……”
“你好,斯拉格霍恩先生,請問你在學校裡教什麼科目?”
“魔藥學。”斯拉格霍恩說。他簡單介紹了關於魔藥的基礎概念,這對有著幾十年教學經驗的他十分輕鬆。對話在愉快的氣氛中展開,除了時不時冒出來的人名讓人有些迷惑外,觀眾們聽得津津有味。斯拉格霍恩侃侃而談,隨口介紹了一些簡魔藥的名字,比如治療癤子的藥水、感冒藥水,歡欣劑、活力滋補劑,隨後又應現場觀眾的要求,提到幾種比較複雜的魔藥。
“能給人帶來幸運的藥水,一夜之間長出骨頭的生骨藥劑,讓人思路變得清晰的巴費醒腦藥劑,讓人變美的美容藥劑……”主持人有些失神地說,但專業素養讓他很快回過神,“唔,我想現在所有人心中都有一個疑問,這些魔藥可以批量生產嗎?”
“恐怕不太行,”斯拉格霍恩微微皺眉,“很多魔藥都需要魔力參與。包括服用魔藥也是這樣。”
主持人的表情頓時變得和現場觀眾一樣失望。
“不過——咳咳,我的學生,西弗勒斯·斯內普,”斯拉格霍恩說道,“他被魔法部委派負責魔藥的簡化工作,目的是讓部分魔藥可以用在非巫師身上。我聽說未來世界公司提前做了一些功課,但這種事肯定要交給專業人士……”
他侃侃而談,努力將對話導入自己熟悉的領域。
“……效果上或許會稍微打點兒折扣,不過依然保留了最神奇的特性。西弗勒斯有這個能力,他最近獲得了梅林一級勳章,你知道什麼是梅林勳章嗎?隻有最優秀的巫師才會榮獲這一榮譽,我有幸教過幾個。”他得意地咕噥幾個名字,眼巴巴地看著主持人,似乎在等他追問都有些什麼人,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下去。
“當然,我本人也會給予指導,僅限於理論上和方向上的探討——畢竟歲月不饒人,我已經超過一百歲了,精力趕不上年輕人。”
這話給人的印象是如果他年輕二十歲,一個人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在場的人眼睛閃閃發光。
“您活過一百歲了?”主持人驚訝地問,“完全看不出來。”
“我平時比較注重保養。”斯拉格霍恩說:“我在這方麵有不少秘訣,連鄧布利多都向我討教過……”他歎了口氣,“活得太長就是有這個壞處,熟悉的人越來越少,老年人的通病。”
“對不起——我想知道,巫師的壽命普遍更長嗎?據說鄧布利多先生去世前超過一百一十歲……”
“一百一十六歲,”斯拉格霍恩糾正說,“像他這種本領高強的巫師,一般活得都比較長,而且我懷疑以他和尼克咳咳——”他劇烈咳嗽起來,“我是說——我懷疑他在迎戰兩任黑魔頭時受了重傷,否則可能活到兩百年。就像菲利克斯,他注定特彆長壽,這是一件幸運的事,不管是對巫師而言還是普通人。”
斯拉格霍恩拿出手帕擦了擦汗。
他剛剛差點吐露出尼克·勒梅的名字,關於魔法石的秘密即便在魔法界都是一個傳說。想到這裡,他冷不丁意識到菲利克斯·海普繼承了尼克·勒梅的全部煉金學上的知識,就算他從頭開始學起,以他的天分也有希望在壽命耗儘前打造出一塊全新的魔法石,更不用說他現在就是頂尖的煉金師——菲利克斯本人不怎麼在乎這個頭銜就是了。
“您說的是菲利克斯·海普先生?”
“顯而易見,是不是?”
主持人敏銳地意識到這裡麵有秘密可挖,但他來時得到了警告,今天的受訪者不是某個三流明星,他也不是在搜刮花邊新聞,於是他果斷地中斷這個話題,轉而看向韋斯萊先生。
“我們知道韋斯萊先生此前參與了內閣會議,作為博恩斯部長的副手,您有什麼和我們分享的嗎?”
韋斯萊先生張大了嘴巴,耳朵有些泛紅,這是感到壓力的表現。
梅林在上,兩年前他還守在一個隻有兩人的部門裡無人問津,整天和流入麻瓜社會的會咬人的茶壺、能冷不丁說話嚇人一大跳的張貼畫、包裝袋和黏土雕像打交道。不過隨著博恩斯女士上台,他所在的部門地位顯著提升,這次更是因為有著編撰法律的經驗,以專家身份參與談判。
“唔……我要說,那些被稱作科技的東西確實令我大開眼界,是的,我要說大開眼界。”韋斯萊先生嚴肅地說。“如此精巧,如此神秘,我現在還不確定插卡機的原理,難以想象一些塑料片和金屬組合起來會有那麼神奇的功能……”
主持人不得不提醒他。“我想可能是因為用到了計算機。”
“計算機?”韋斯萊先生眨眨眼睛,“裡麵藏著會算數的人嗎?”
“哦,不,不是,”主持人笑了起來,他重複了一遍發音。“它是一種裝置,有人說計算機是本世紀最偉大的發明,雖然也可以用來算數,但我們已經有能力讓它做出更複雜的操作,比如控製機床,用在個人電腦、移動電話裡……”
韋斯萊先生笑眯眯地聽著,等主持人說完,他坦誠地說道:“很了不起,我隻接觸過移動電話。你們的一位大臣熱心地給我演示過。”
接下來的時間,主持人似乎對韋斯萊先生的家庭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兩人不停地一問一答,一開始韋斯萊先生還擔心自己說錯話,但發現問到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也逐漸變得健談起來。但殊不知,他覺得平常的東西恰恰是普通觀眾感興趣的。收視率不斷提高。
這時,一名電視台的工作人員遞給主持人一疊寫滿字跡的卡片。主持人翻了翻,說道:
“不少收看電視節目的觀眾撥通熱線,我們的記錄員從中挑選出一些留言,韋斯萊先生,你願意回答幾個問題嗎?”韋斯萊先生謹慎地說:“我想可以。不過——”“好極了。”主持人挑挑揀揀,拿著一張卡片問道:“住在薩裡郡的鄧肯先生問,為什麼巫師的生活看起來很原始?”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我想這位觀眾是指巫師仍然使用貓頭鷹郵寄信件和包裹這件事——說起來,這點確實令人意外,巫師想過引入先進的科技產品嗎,比如移動電話?”
“那是一般人的觀念,”韋斯萊先生嚴肅地說:“巫師的生活並不原始,隻是兩種不同的生活態度,我們確實使用貓頭鷹郵寄信件和包裹,但也通過其它方式交流信息,比如飛路網,幻影移形,騎士公共汽車等等,而且最近幾年也出現了和移動電話類似的物品,名字叫傳音鏡。”
多虧了霍格沃茨的學生還在孜孜不倦地給麻瓜報社寫信,雙方心照不宣;再加上政府發言人也會偶爾公開一部分巫師信息,使得現場觀眾大致能聽懂韋斯萊先生的話,不少人對那輛通行全國、所到之處所有障礙物自動避開的騎士公共汽車印象深刻,希望能親自體驗上一回,但也有人抱著懷疑態度,認為像蛤蟆一樣能一次跳躍幾十公裡的交通工具根本不存在。
“傳音鏡,”主持人驚愕地重複一遍,“你是說這種東西的功能和移動電話類似?”
韋斯萊先生點了點頭。
“是我的兩個兒子弗雷德和喬治發明的,用起來確實很方便。”
“呃,你的兩個兒子?叫——”主持人皺了皺眉,“弗雷德和——”
“喬治。”韋斯萊先生耐心地說,“他們是一對雙胞胎。”
主持人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問出一個在場人都感到好奇的問題,“他們多大了?”
“三個月前剛剛過完十九歲生日,”韋斯萊先生自豪地挺了挺胸:“他們是我的第四和第五個兒子。”
“真不可思議,”主持人麵向觀眾說:“看來魔法和科技的原理完全不同,很難想象這種事發生在現實中。不知道大家是否期待看到實物……讓我們收聽下一位觀眾的留言:貝芙麗太太詢問,為什麼魔法看起來無所不能,但巫師卻有著和普通人一樣的煩惱?”
韋斯萊先生嚴肅地說:
“魔法不是無所不能。我們同樣需要漫長的學習來掌握特定的咒語,從我目前觀察和了解到的,巫師和麻瓜的生活差不多——除了魔法。我們都需要學習和工作,有家人、有朋友,會為金錢和各種生活上的瑣事發愁,沒有本質上的差彆。”他最後又強調一遍,“除了魔法。”
“……我們的觀眾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們口中屢次提及的保密法,它的地位是什麼,類似於一個國家的憲法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就意味著全世界的巫師共用一套憲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