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憲法是怎樣定義的,但我了解保密法,與其說是限製巫師,不如說是限製魔法出現在公眾視野中。我們有一個專門的部門,禁止濫用魔法辦公室……”
當主持人將目光轉向赫敏時,時間差不多過去了一個小時,赫敏臉上的表情有些僵。
“格蘭傑小姐,我從報紙上讀到過你的名字,請問你目前還是在校學生嗎?”
“是的,我還差最後一年畢業。”赫敏有些拘謹地說。
“哦,我想你一定特彆優秀,所以才會被選中接受采訪。”
“我,呃,”赫敏搖晃了一下腦袋,“我不是最優秀的,我想可能和我擅長魔法史——就是巫師曆史——有關,還有我的身份——”
“身份?”
“我的父母都是麻瓜,也就是普通人。”
“哇哦,這麼說你入學前不知道魔法的存在?那你是怎麼接受魔法真實存在的,我的意思是,一般人可能會覺得遇到了騙子?”
赫敏抿嘴一樂,似乎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我確實這麼想過,不過在我小時候發生過一些奇怪的事,我記得很清楚,於是就給學校寄了信,後來被證實沒必要,學校裡的教授會主動上門拜訪非巫師家庭的小巫師。”
“那位教授說服了你的父母?”
“是說服了我。”赫敏糾正道。
“具體是怎麼做的?”主持人看了一眼台下的反應,意識到自己又捕捉到一個大眾感興趣的話題。
赫敏遲疑地看著他,主持人鼓勵地說,“沒關係,我們的觀眾都很好奇——誰也無法預料家裡的孩子以後是否會成為一名。”
赫敏伸出手,桌上的杯子立刻變成了一隻巴掌大的海狸,她甚至沒用魔杖,這個世界上可能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這種生物的構造了,即便是巫師也不會每周花半個小時變成海狸活動。
所有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桌上機敏靈巧的生物,試圖分辨是不是中了障眼法。主持人伸出一隻手,但海狸靈活地躲開了。它重新變成了一隻杯子。
主持人舉起杯子仔細打量,想象它能跑會動的樣子。眾人隨著他的手臂動作移動視線。
“這應該是其中一門學科,叫變、變——”
“變形術。”
“沒錯,除了變形術,還有什麼科目嗎?”
“魔咒,魔藥,黑魔法防禦術,草藥學,魔法史,古代魔文,神奇動物保護課……”
“那天在議會大廈前的魔法屬於——”
“一個入門級彆的古代魔文魔法。”
……
話題變得更具體了,主持人長袖善舞,不斷提出各種問題,他漸漸發現了三人之間的不同。斯拉格霍恩喜歡大談社會關係,觀眾可以根據他的話在腦海中編織出一張巨大的網,像是一名博物學家;不過這位老人也有點愛吹噓的毛病。
韋斯萊先生對魔法部很熟悉,但他更樂意談論沒什麼危險的話題,比如家庭和朋友;主持人理解他的顧慮,有意往這方麵引導,兩人相談甚歡。
作為學生的赫敏·格蘭傑最讓主持人感到意外,在談到巫師曆史時,她一口氣說了十分鐘,而且似乎提前預料到在座的人中可能沒幾個擅長曆史年份,因此貼心地在說完一段後再用同時期的英國史作為補充。
比如亨利七世竟然招募過真正的巫師作為宮廷法師。當然,雙方在獵巫問題上保有默契,誰也沒有展開談論。主持人私下覺得,隨著巫師信息不斷被披露,腦子稍微正常點兒的人都會對那段曆史心存疑慮:
曆史中真正被火燒死的巫師有多少?這個比例說出去可能會讓不少人絕望,國內宗教集體保持緘默可能與此有關。
“格蘭傑小姐,你對巫師暴露在世人眼前怎麼看?作為對兩邊都有所了解的人,你個人更偏向哪一邊?”
“我讚同通過談判手段解決問題,雙方和平共處。”赫敏避重就輕地說。
“可是現在談判進入了僵局,巫師不願意遵守現代通行的法律,你應該能理解其中的風險吧?”主持人問道,他不是故意刁難,而是對麵這個小姑娘展現出了敏銳的政治嗅覺。
“巫師有自己的法律,此前運行良好。”赫敏強調道,“現在新的法律還沒有出現,舊有法律有必要繼續下去。而且新的法律不是站在某一方立場製定的,要讓雙方都信服和認可——有一位教授,他在三年級時教過我,他說——嗯,法律存在的意義是用有限的文字闡明我們對這個社會的期待。”
赫敏字斟句酌著說:
“在我看來,法律無法完全計算出人的行為,總會麵臨新的挑戰,比如眼下我們麵臨的情況——這些問題短期內很難解決,但兩者的關係絕不能停滯不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停下來仔細想想我們到底想要什麼,是衝突,還是和平?如果想不明白,即便擬定了一千條、一萬條法律都沒用。”
“這是兩種理念的碰撞。”
赫敏酣暢淋漓地說完,這是她最真實的想法,現在終於一口氣說出來了。底下鴉雀無聲,她下意識看向台下觀眾的反應,突然她瞪大眼睛,心差點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人群中坐著一個熟悉的麵孔。
是海普教授!他穿著明亮的藍色西裝,筆挺帶條紋的西褲交疊在一起,正滿麵微笑地鼓掌,似乎在說“乾得漂亮。”
她悄悄左右張望,現場沒一個人發現異常,反而像是受到感染,跟著鼓起掌來。主持人又提了一個問題,但她完全沒留意。
“格蘭傑小姐?格蘭傑小姐?”主持人叫她。
赫敏連忙收回目光,小聲道歉:“對不起,我沒聽清?”
台下觀眾發出一陣輕笑。
“哦,我的問題是,你似乎對未來很有信心?”
赫敏對剛才的驚慌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的心卻出奇地鎮定下來,她下意識捋了捋頭發,過了幾秒鐘認真地回答道:
“……沒錯,我認為這是一種必然。曆史上有幾個時期,普通人和巫師是混居的,因此我們不是創造曆史,而是從眾多歲月中截取一段加以繼承。問題是,我們究竟要選擇苦難,還是選擇更有前景的道路,儘管這兩者都布滿荊棘。我和我的同伴已經做好了準備……”
菲利克斯一陣出神。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意識到,老年人總是緬懷過去,年輕人才會幻想未來,因為年輕人本身就代表了未來。魔法是直達心靈的力量,在這個波瀾壯闊的時代,又有多少巫師會脫穎而出?
他仿佛看到大幕緩緩拉開,那不是一個人的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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