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果不其然,電視采訪引來熱烈的討論。
一係列新鮮報道像新鮮的烤麵包片從機器裡跳出來,迫切等著被塗上黃油和果醬,塞進人們的肚子裡。弗雷德和喬治的私人電台再次派上了用場,他們在每天上午的剪報時間後挑出一些有趣的新聞當做廣播素材播報給“依然保有童心的人們”。
弗雷德在讀完《烏托邦式社會:進步還是落後?》這則新聞後,向聽眾求助:“有誰知道烏托邦到底是不是一句罵人的話嗎?我讀完全篇還沒弄明白,這個自稱為人類學家的家夥認為,巫師是一群實踐某個符合他們理念的大型社會實驗的怪胎,這讓我有一種白白打工的錯覺,聽聽這段:當物質極大富足、個體生存能力達到頂峰時,人類的社會結構將不可避免從嚴謹走向鬆散,屆時國家概念會被弱化,個體因為共同的理念走到一起……”
自然沒有人回應他。在喬治念完一段韋斯萊魔法把戲坊的獨家廣告後,由李·喬丹向聽眾介紹從國外親戚口中得知的英國之外的世界。
“情況不容樂觀。”他在最新一期電台節目上說:“我的不知道隔了幾代的表哥對我的發型嗤之以鼻,他們一家都愛用鼻孔代替眼睛看人,這讓我產生一種不好的聯想,像他們這種人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會投靠窮親戚、選擇寄人籬下的,而我又恰好有充分的信息來源證明,最近逃難來的人——文雅點兒的說法是旅居——正變得越來越多。”
“在這裡我也提醒各位年輕的聽眾,如果你們家裡恰好有陌生人士出沒,但你們的父母堅持聲稱你和他們有血緣關係,一定要勸說他們到魔法部進行登記,並遵守當地法律;違者將繳納一大筆罰款和不定期的阿茲卡班體驗套餐——鑒於那裡已經裝了不少食死徒,所以眼下實在不是展現個性和勇氣的好時機。”
哈利、羅恩和赫敏的聲音偶爾也會出現在電台上,羅恩從中尋找到了樂趣,對於將自己的聲音傳遞出去顯得樂此不疲,甚至忘了返回陋居的真正目的。
“婚禮,羅納德·韋斯萊,你大哥的婚禮!”韋斯萊夫人虎視眈眈地瞪著他,“我叫你回來不是讓你遊手好閒的。”
“媽媽,我在做重要的事——他們有這個權利。”羅恩高聲抗議。
“是啊,但是你也有權利承擔家務勞動,”韋斯萊夫人略顯尖刻地說,“現在去清理花園裡的地精,他們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總有一天會爬上餐桌要求我給魔法電台換台。”
“這充分證明了一個道理,”羅恩壓低聲音說:“總聽一首歌是會膩的。”
於是哈利和羅恩到花園彎腰從草叢裡搜尋地精,這種生物看起來像變異了的土豆,智商也繼承了還種在土裡時的樣貌,因此這單純是一種體力活,赫敏則被邀請去和金妮給禮物、絲帶和鮮花挑選顏色,當然目前鮮花還沒回來,韋斯萊夫人把這個任務交給弗雷德和喬治了。
“你昨晚回了德思禮家?”花園裡,羅恩吃驚地問,“仔細說說!”
“去拿東西。”哈利心情複雜地說,他很難用語言形容與德思禮夫婦見麵時的場景,那還是巫師界暴露後他第一次回去,他此前僅僅捎了信,但德思禮夫婦顯然為此感到不滿。
這種不滿隨著時間發酵,並在他出現的第一時間徹底爆發出來,費農姨夫像臃腫的彈簧一樣大喊大叫,大聲質問魔法部在他的房子裡施法的目的,並說他這一個月來都沒睡好覺,當哈利詢問他為什麼不在魔法部的工作人員還在的時候問清楚時,費農姨夫的表情看起來想衝過來打人。
“這是為了保護你們,有了這個保護措施後,周圍的鄰居雖然還會記得你們有一個住寄宿學校的——”哈利頓了頓,麵無表情地說:“侄子,但會下意識忽略我的臉,以及我的名字。就是這個原因。基本上所有麻瓜家庭出身的學生都受到了這種保護。”
費農姨夫和佩妮姨媽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個回答顯然解開了他們心中長久以來的一個疑惑,那就是為什麼哈利出席了女王的下午茶但沒有鄰居上門騷擾?他們發自內心地祈禱自己的鄰居們頭暈眼花——儘管希望渺茫,因為他們的鄰居都和佩妮姨媽一樣,對能引領潮流的話題有著天然的敏銳嗅覺,並心甘情願花費海量時間探究細節;
又或者是因為這些鄰居的注意力全被那個領頭的很有錢的巫師教授吸引走了?他們為此還暗自慶幸過一段時間。
“那麼……你現在舍得回來了?這次要住多久?”費農姨夫氣呼呼地問。
“我不是回來住的,”哈利說,“是過來收拾東西的。”佩妮姨媽手裡的平底鍋掉在地上,堅硬的金屬把她最愛的木質地板砸出一個小坑,放暑假的達力皺著一張臉,似乎在努力思考為什麼哈利一回來就要收拾行李的複雜問題。
哈利幾乎能聽到達力生鏽的大腦努力運轉的聲音。哈利儘量不去看他,如果說這個家有哪個成員在過去幾年讓他感受到一絲新奇變化的話,就是達力似乎對魔法產生了一丁點興趣。
費農姨夫突然跳起來,嚇了所有人一跳,他皺起眉頭在客廳裡踱來踱去,時不時用機敏深沉的目光打量哈利,讓人忍不住懷疑他學過攝神取念。
“還有什麼事嗎?”當兩人的目光又一次相對,哈利不耐煩地說,他作勢欲走。
“彆急著離開,我還有話要問!”費農姨夫說,哈利停下來看著他,但費農姨夫又變得猶豫了,臉上的顏色不斷變化,看得哈利嘖嘖稱奇。終於,他在把自己活活憋死前開口了:“是不是要打仗了?”
“費農——”佩妮姨媽尖聲叫道。
“彆插話,佩妮。”費農吼道。他的臉色變成了醬紫色。
哈利瞪著他,即便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十一年,還共同度過幾個暑假,他也無法理解費農姨夫此刻的腦回路。
“你怎麼會這麼想?”
“不然你為什麼突然決定搬走?”費農姨夫說,一雙小眼睛閃著狡黠的光,“你一定提前知道了什麼消息,是不是?談判進行得不順利,沒錯——報紙上都說了,我早該想到的。”他猛捶了一下拳頭,表情痛苦。
“小子,我們是你的親戚,你不能一個人逃走!”
“你猜錯了,不是這個原因。”哈利生硬地說。
“那是因為什麼!?”
“我成年了。”哈利說,感覺心裡一陣輕鬆,“我成年了,”他重複道,聲調微微上揚,“所以我要從這裡搬出去了,你們以後都不用擔心我出現在家裡,惹人閒話,隻需要偶爾在類似聖誕節的日子忍受一封貓頭鷹送過來的卡片……”
屋子裡一陣詭異的沉默。
“好吧,”隔了一會兒,費農姨夫咕噥說,“既然是這個原因——”
“等等,你還沒成年,”佩妮姨媽用和人在商店討價還價時練就的精明語氣說,“還差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