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了?”司徒長恭眼底泛著血絲,玄色衣擺沾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衛雲姝撫平袖口褶皺,笑得溫婉:“世子說什麼呢?這不是父親定的家法麼?”
她轉身朝齊國公福身,“兒媳告退,明日再來清點嫁妝。”
衛雲姝揉著酸疼的脖頸轉過遊廊,忽然被拽進鬆樹陰影裡。
夏歡“呀”地驚叫半聲,看清來人後硬生生咽回去。
“世子這是作甚?嚇人一跳。”衛雲姝甩開腕子退後兩步。鬆脂香混著男人身上的沉水香撲過來,她的睫毛都沒顫一下。
司徒長恭盯著她領口銀線繡的曇花,突然擒住她手腕:“捐銀子的事是你設的局?”
拇指碾過她腕骨,“從我去玄月堂找你,到母親應下賭約,連那幾個老掌櫃...”
“世子過譽。”衛雲姝抽手像拂開柳枝,“我又不是神仙。”轉身時裙裾掃過青磚縫裡鑽出的野草。
“站住!”司徒長恭攔在月洞門前,“非要我趕走了晏茉,你才肯罷休?”
他胸口起伏著,突然嗅到她發間陌生的蘇合香——從前她隻用他送的薔薇露。
衛雲姝沒有站住,頭也不回地離開,徑直穿過月門。
夏歡小跑著追上來,在荷花缸旁憋不住話:“公主,世子說的是真是假啊?”
“哪句?”衛雲姝掐了片枯荷撚著玩。
“說您算計……”夏歡說完,自己卻先搖頭,“不可能!您要是有這心眼,早把齊國公府掀了!”
衛雲姝笑出聲。
小丫鬟掰著指頭數:“定是他們貪您嫁妝,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枯荷在指尖碎成齏粉。
衛雲姝望著池麵浮萍。前世司徒長恭借玄月堂揚名,今生她提前掀了底牌。鬆樹那頭“咚”地悶響,夏歡縮脖子:“世子砸樹呢。”
“讓他砸。”衛雲姝拐上抄手遊廊。前世這男人也是這般氣勢洶洶來質問,轉眼就用她的銀子給晏茉打頭麵。廊下鸚鵡突然撲棱翅膀:“貪!貪!”
夏歡忙著訓鸚鵡,沒看見主子眼底寒光。
司徒長恭確實猜中大半——她不過是在請帖墨汁裡添了吸引老鼠的鬆膠,在賬房窗台撒了點引蛇的藥粉。至於那些掌櫃...衛雲姝撫過廊柱裂痕,誰能拒絕徹查貪墨的機會呢?
鬆樹後,司徒長恭拳頭砸得鬆針簌簌落。玄色衣袖沾了樹脂,恍惚想起去年生辰,衛雲姝踮腳給他摘鬆果的模樣。
蟬鳴刺得耳膜生疼,他盯著遊廊轉角晃動的珠簾——那裡早沒了藕荷色裙角。
……
驚鴻苑的院門一關,外頭已然鬨翻了天。
司徒長恭領著家丁滿府翻箱倒櫃,二少爺屋裡珍藏的玉馬砸了個缺口,三小姐的妝奩匣子見了底。
蔡氏癱在拔步床上,眼睜睜看著陪嫁的紫檀屏風被抬出門檻。
“我的纏枝蓮紋......”描金漆盒哐當砸在地上,蔡氏突然噴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