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步外的篝火堆旁,有個匪徒正舉著酒壇往同伴褲襠裡倒,淫笑聲響徹山穀:“等老子玩夠了那勞什子公主,定要剝下她的皮做燈罩!”
顧暄拔劍出鞘:“殺一個賞百金!宰兩個封千戶!”
鑲著南海珍珠的錦靴踏碎滿地月光,他衝進匪群的模樣,倒比上元節搶燈王還要瘋魔。
顧暄屏息貼牆潛行,靴底碾碎枯枝的細微聲響被夜風吞沒。
袖中寒芒乍現,三尺青鋒精準沒入落單山匪的後腰,那人連悶哼都未及發出便軟倒在地。
“啊呀!”鄭宜昌慌忙用袖袍遮住半張臉,指縫間漏出驚恐目光。
楊隆喉結劇烈滾動著,掌心黏膩的汗漬幾乎要握不住刀柄,“他奶奶的......顧大這手漂亮!”
他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小爺要是慫在這兒,往後還怎麼在京城混?”
話音未落,楊隆已貓著腰摸進陰影裡。
月光在他繡金線的箭袖上投下斑駁碎影,隨扈的刀鞘不慎擦過石壁的輕響驚得他後背繃緊。
待終於繞到醉醺醺的哨兵身後,他十指發顫地扣住那人粗糲的脖頸,刀刃卻在離皮肉三寸處凝滯不前。
“操!”他額角青筋暴起,眼見那山匪要轉身,腥膻酒氣撲麵而來。
千鈞一發間,隨扈的短刃自肋下斜刺而入,腥熱的血珠濺上睫毛。楊隆下意識閉眼的刹那,腦後勁風驟起——
鏘!
金鐵相擊的火星照亮他煞白的臉。肌肉記憶快過思緒,反手送出的刀鋒沒入柔軟腹腔。
待他睜眼時,那個曾將他踹翻在地的獨眼惡漢正捂著汩汩冒血的傷口,喉嚨裡發出咯咯怪響。
“原來......”楊隆盯著自己染血的雙手,忽而咧開森森白牙,“殺個人,不過砍瓜切菜一般!”
他旋身避過斜劈而來的斧刃,刀光如銀蛇纏上敵人脖頸。
噴湧的血霧中,少年紈絝眼底泛起癲狂的赤紅,“來啊!小爺今兒就要用爾等狗頭鋪條通天路!”
不遠處觀戰的公子哥們俱是倒抽涼氣。
白越堂瞳孔震顫著倒退半步,喉間泛起酸水,卻見楊隆的織錦袍角在血雨中翻飛,竟當真劈開條血路。
“娘的!”他猛地攥緊腰間玉墜,“宰兩個能上族譜頭一頁,殺五個怕不是要立生祠?”
這聲嘶吼如同投入油桶的火星,十幾個錦衣華服的紈絝霎時紅了眼。
鑲寶嵌玉的佩刀紛紛出鞘,平日鬥雞走馬的紈絝們此刻竟擺出圍獵陣勢。有人專攻下盤挑斷腳筋,有人專抹咽喉封住慘叫,更有機靈的專往酒壇堆裡擲火折子。
“瘋了......都瘋了......”鄭宜昌喃喃著癱坐在地。
衝天火光中,那些白日凶神惡煞的山匪此刻歪歪斜斜如醉酒舞姬,甚至將刀刃捅進同伴後背。殘肢與酒漿在青石板上淌成詭異的圖騰,濃稠血腥氣熏得人幾欲作嘔。
楊隆抹了把糊住視線的血漿,靴底碾過尚在抽搐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