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天下皆如這般熙攘太平,盛世如隆,那也不枉朕禦極四十餘年之辛苦操勞。
一念至此,伸手去抓案幾上的酒杯,卻是空空如也。
嗯?竟然無人為朕倒酒!
“婁恩祥何在?“轉頭瞅了瞅,發現剛才還在身邊儘心伺候的內侍都監婁恩祥居然不在了,不由皺了皺眉頭。
怎麼,這老奴躲懶去了?
“陛下,奴婢為你斟酒。”一名機靈的小太監連忙上前,端起酒壺,就要為乾元帝倒酒。
乾元帝橫了他一眼,嚇得那名小太監立時跪倒在地,頭如搗蒜,不停磕頭。
“陛下……”此時,婁恩祥正好疾步走來,躬身向乾元帝深施一禮,右腳微不可查地踢了一下跪在旁邊的小太監,讓其速速退下。
“何處來的急報?”乾元瞥了一眼婁恩祥雙手捧著的幾份奏報,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若非是了不得的大事,這老奴是斷然不會在這種場合將其呈送過來。
“陛下……”婁恩祥話語中帶著一絲顫音,強自鎮定地將手中的幾份急報呈了過去,“廣西六百裡加急,是安南的消息。”
說完,頭便微微垂了下去。
“……”乾元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將那幾份急報接了過去。
“嘶……”
婁恩祥將腦袋垂得更低了。
“擺駕武英殿!”乾元帝霍然起身,冷聲吩咐道:“召內閣諸大學士、兵部尚書、禮部尚書、中軍都督府前往議事。”
“奴婢,遵旨。”婁恩祥揮了揮手,著令旁邊的一名小太監立即於殿內悄悄傳達皇帝的口諭,他則跟在乾元帝的身後,亦步亦趨地朝殿外走去。
這要出大事了!
齊國人好快的動作!
這不成心來攪和我大秦的萬壽節,給陛下添堵嗎?
皇帝的突然離席而去,讓殿內的諸多文武百官和皇親勳貴頓時愕然不已,繼而麵麵相覷,紛紛交頭接耳,互相打探此間緣由。
卻未料到,片刻之後,內閣首輔、次輔、輔政大學士、兵部尚書、禮部尚書,以及中軍大都督等諸多重臣也相繼離席,步履匆匆,往殿外走去。
“太子殿下……”太子府詹事施彥複低聲提醒道。
“我看見了。”太子孫佑琅麵無表情地應道。
“西域?……安南?”
“應是……安南。”
“怕是傳回了不好的消息。”
“多半是齊國已經得手了。”
“嗯?……不會吧?”
“在巨大的實力差距麵前,沒有什麼不可能。”
“那我大秦……”
“若是父皇還有幾分理智,若是內閣還知道輕重,若是軍方還有幾分自知之明,那就應該……默認安南的一切結果。”
“太子殿下……”施彥複欲言又止。
“有時候,臉麵並不重要。”太子孫佑琅說著,將桌上的一杯酒,一飲而儘,然後舉起筷子,好整以暇地品味麵前的佳肴美食。
整個朝堂上下都知道,陛下不喜太子,曾一度萌生過要廢黜太子,另立皇六子為儲的打算。
但根深蒂固的皇長子繼承製,以及習於正統禮法的部分朝臣的反對,再加上已故昭聖皇太後的堅決維護,最終還是熄了乾元帝想要易儲的想法,隻能捏著鼻子繼續讓這個不甚喜歡的皇長子做太子。
按理說,孫佑琅係出皇後正宮,不僅為諸子之長,而且更是嫡親,血脈尊貴,太子之位當穩如泰山,不可動搖。
但是,這位太子自發蒙起,便由已故的昭聖皇太後帶在身邊悉心教導,學了一肚子的“齊學異端”,成年後屢屢與乾元帝就政見不和而互相“對噴”,使得乾元帝為之“深厭”。
在乾元帝陸續廢除“昭聖新政太後攝政)”時期頒布的各項政策和措施時,太子不時地跳出來唱反調,聲言,為政無關新舊,變法無需循禮,發展民生更無傳統和”異端”之分,當以實際成效為重。
呃,彆管黑貓白貓,隻要抓得住老鼠就是好貓。
瞧瞧,這說的都是什麼話?
太子的言論無疑是在給自己招黑,引得朝中諸多守舊大臣和傳統文人的一致抨擊。要不是他的身份太過尊貴,說不定早就大張旗鼓地站在乾元帝一邊,廢黜他的太子之位。
也就是在近十幾年,可能是隨著年歲漸長,心性也變得穩重起來,太子的諸多“異端”言論逐漸變得少了起來,似乎開始守拙抱樸、行穩致遠了。
尤其是乾元四十五年1727年),昭聖皇太後薨逝,太子失去了他最大的護持後,更是變得愈發低調穩重,輕易不再發表與乾元帝和內閣相異的言論。
但是,即使如此,太子的處境似乎也沒得到太大的改觀,與乾元帝的關係仍舊非常緊張,幾乎從未給他好臉色。
方才,作為國之儲君、諸皇子之長,孫佑琅向乾元帝祝酒時,全程遭到冷臉相對,讓他心寒不已。
有時,孫佑琅看到他的父皇在某些政事上遇到重大打擊,心中竟然會感到無比的暢意。
“哼,我大秦最好是在安南大大丟個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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