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煙沈崢!
沈崢鳳眸掃過眼前情景,斷了的手在青石板上甚為駭人,地上一灘濃稠的血跡更是乍眼,他眸中微微一暗。
見他沉默不言,蘇俊風道“不知左相大人怎會在此?莫不是也來鎮壓刁民的?”
沈崢沉默不語,隻拿出一物。
此物邊緣刻有紛繁複雜的金紋,兩側雕刻的龍虎威武生風。
見到腰牌,蘇俊風微怔,便聽沈崢道“從現在起,長燈街平民暴動一案交由禦史台處置,蘇大人可以差手下退下了。”
話音落下,針落可聞。
長燈街在這般混亂的情形下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蘇俊風在接到命令之前,正在督察院處理事務,楚王的貼身侍從傳信給他,說長燈街有一群刁民瘋了,他們砸了入雲閣,正在入雲閣中為非作歹。
如此奇聞他乍一聽還怔愣好半晌,待反應過來後又繼續得知,而今沈崢已經匆忙入宮,緊接著楚王也隨後入宮麵聖。
他稍稍思索便知,今天,沈楚二人真正麵對麵的較量,而且沈崢在他才得到消息的時候就已經進宮,恐怕早有準備,入雲閣被搶一事八成與他有關係。
眼下看來,沈楚二人在皇帝那的較量,沈崢更勝一籌。
因為,他此時手中所執腰牌,正是代表聖意之物。沈崢從皇帝那兒得到了處理此事的職權。
蘇俊風勾唇一笑道“現下刁民已被控製,隻需押運到督察院中即可,這種小事怎敢勞煩左相大人親力親為?就由在下來辦吧,本來在下也要入宮,順路。”
“不必。”他道“周衍,清點人數。”
“是。”
此時入雲閣前的官兵分為兩批,一批一開始跟著蘇俊風把入雲閣圍住,另一批則隸屬於沈崢所管轄的禦史台,周衍雷厲風行,做事十分迅速,很快就帶領下屬將督察院的官兵換了下去,開始清點闖入雲閣的人數。
蘇俊風行事行了一半突然被沈崢打斷,還從他手中接下到手的鴨子,縱很少發怒的他心裡也有點壓火。
“左相來的正是時候,早一步晚一步都不是這麼輕易就能將人帶走的事情,不愧被譽為大楚第一左相,您當之無愧。”
此番嘲諷之意,縱是毫不相乾的人都能聽出來。
沈崢隻道“蘇俊風,你身為正四品副督禦史,在皇城之中斷無辜平民手腳,欲殺之而後快,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本相接替此案,你心中縱有不快,也隻能不快。相信副督禦史也不想本相在皇上麵前參你一本,於本相而言不過動動嘴皮子的事,對你,未免得不償失。”
“明白?”
他鳳眸淡淡從蘇俊風身上掃過,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壓之感仿佛一座大山將蘇俊風壓扁,這就是從蔚雲戰場回來的沈崢麼?比兩年前更加出類拔萃,原來隻是高嶺之花,如今已有了鬆柏之勢,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不能再放縱沈崢這樣成長下去。
蘇俊風道“既然左相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下官若再不明白便同那些刁民沒什麼兩樣了。過幾日便是專為左相設立的外廷大宴,還望左相小心謹慎,儘快查出推動此事的幕後真凶,免得查出一些令人驚訝的東西破壞了左相的宴會,那就可惜了皇上對左相的信任,恐怕會適得其反。”
說罷,他溫潤一笑,行禮告退,督察院的官兵紛紛隨他一同離開。
剛才沈崢救了險些被蘇俊風殺掉的平民,有人殺人,又來了一個什麼“左相”救人,被困在入雲閣的百姓看的雲裡霧裡,摸不著邊際。
“到底怎麼回事啊,當官的就能隨便殺人麼!就算我們砸了東西,也沒到殺人這地步啊!”
“誰讓我們窮呢!如果我們有錢,當官的又怎樣,管他是哪位大人都得對我們客客氣氣的,這入雲閣……這該死的入雲閣,那些貪官們把我們辛苦賺的銀子都花到這破地方,到頭來也是我們的不對!誰也怪不著,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
人群漸漸被梳理出來,在裡麵的不知情況的聽到流言,也跟著哀聲哉道。此時他們激動的心情已經平複,等待他們的是不知道將被如何處置的未來,苦不堪言,餘下隻剩愁緒,有的人一想到可能會坐牢,坐到地上就開始哭。
“是啊,我的命怎麼那麼不好啊!”
局麵漸漸又變得不可控製,突然,一道女聲突然道“等等,左相?是那個左相大人嗎?”
“哪個啊?”
“前兩年不是厭火要攻打咱們大楚嘛,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領兵鎮壓邊關,靠十萬兵力擊退了對麵三十萬大軍!不僅如此他還帶軍清剿了附近的匪患,等他回來,皇上為了嘉獎他,直接將他破格升為左相!”
“這個故事我好像在說書的那聽說過,不過我一直以為是他胡編亂造的呢。竟然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阿,剛才那個人不是把一個人稱呼為左相大人嗎?會不會就是他啊。太遠了我看不見,前頭的有沒有人給形容一下長什麼樣子啊。”
“看著挺年輕的,好像才及冠的樣子。莫不是真是……!?”
傅南煙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嘴的議論,恍然怔神,兩年前他駐守邊關,她卻在離邊關不遠的南疆受儘苦難,他離得那麼近,為什麼不能來救救瀕死的南疆城呢?
隨著人群緩緩疏散,傅南煙和尉遲路瀾也終於從擁擠的入雲閣走了出來。周衍在看到她們兩個的時候一愣,神情複雜,還沒等告知沈崢,尉遲路瀾就徑直地朝著沈崢飛撲過去。她張開手臂緊緊地環住了沈崢的腰,埋首於他胸前的衣襟,剛收回去沒多久的眼淚又唰唰地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她雙臂箍的極為緊實,生怕沈崢會消失不見一般,一邊哭一邊道“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那些話我都是生氣胡說的,你打我吧罵我吧,我再也不胡鬨了……”
沈崢一愣,好多年尉遲路瀾都沒在他跟前哭的這麼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