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煙沈崢!
沾了墨水的毛筆尖在紙上摩擦,發出簌簌的輕微聲響,方一炷香的時辰過去,傅南煙終於沒忍住停下筆來偷偷打量,沈崢卻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顧自看書,坐的比她更沉穩。
見他沒有勸阻的意思,傅南煙也乖乖坐下,靜下心來。
她得做做樣子。
做樣子就得做全。
她決定了的事,跪著也得做完。
又是一炷香過去,還沒有求饒的動靜,沈崢有些驚訝,放下書,傅南煙端坐在他的案前,認真的默背文章。
她不笨。
兩年前他被迫困在山洞裡,行動受到限製,還是她機靈,想儘辦法給他從外麵帶吃的和藥材回來,他還記得有一次他疼至神情恍惚,她在身側放了一個手掌大小的泥人,能想到用這種辦法來緩解他的疼痛,足夠證明她很聰明。
剛把傅南煙叫到身旁來教她識文斷字的場景也曆曆在目,如同印刻在腦子裡般,她認真勁也就隻有在學習初期,待她懂得了,便開始投機耍滑,斷不多費一點功夫。
而往往她從剛開始接觸,再到學會,弄懂,也隻不過須臾的功夫。
沈崢倒是第一次看到她這般正式的,無聲地用罰抄這種方式來跟她較勁。
他放下書,忽然問“你在不滿意什麼?”
“不敢。”
“阿泱。”他沉聲道“到我跟前來。”
如此嚴肅的語氣,聽的傅南煙微微一怔,她遲疑片刻,決心不聽他的,顧自寫著,卻心不在焉,連詞句都重複寫了兩遍,沈崢的視線讓她無法忽視,時時刻刻都刺她的骨頭一樣。
刺骨算什麼,傅南煙最不怕的就是威脅。
她多少次在生死邊緣遊走,險些便命喪黃泉,她還怕一個沈崢不成?
沈崢起身,走到案前,斂眸掃了眼她筆下青澀卻又工整的字跡。
“為人子,方少時,親師友,習禮儀。你自己寫的東西,又做到了多少?心不正,何必拿文章撒氣,把筆放下吧。”
“沒撒氣。”傅南煙道“錯了就是錯了。”
“錯在哪?”
“私自帶尉遲路瀾胡鬨,差點丟了性命……”
虧她心裡揣的明白。
氣嗎?
當沈崢得知傅南煙和尉遲路瀾消失,隨時都可能麵臨著未知的危險,他渾身的血液都在急的發狂,他就一個妹妹,母親臨終前唯一的囑托,就是讓他照顧好路瀾,卻被她弄丟了。
氣嗎?
比起憤怒,或許更多的是擔憂。他受傅泱兩次恩,一條命,騙她兩次,趕她數次,還弄丟了她。許是天憐可見,冥冥之中又把她送到身側來,他本已在楚鈞麵前發誓用一生保護她,結果卻因為他的一時疏漏險些再度失去她。
他不氣。
他隻埋怨自己無能,一朝左相有何用,少年帥將又有何用,還不是讓這種事再次發生。
好在人沒事,可他不會原諒自己。
“你若真有心認錯,便聽話。”
傅南煙道“我平時還不聽話嗎?”
“你覺得?”
傅南煙吹了口氣,藏在嘴巴裡,腮幫便圓滾滾的,她想了想,頗不要臉道“挺聽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