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煙沈崢!
黛青眸子一沉,將手中棋子落下,吃了一顆白子,“你來晚了,你被困的這幾日你可知沈崢做了什麼?”
傅泱心中莫名沉了下來,抬眼專注地靜待她的下文。
“肅清楚黨,大開殺戒,就跟瘋了一樣。這些年不知道他從哪收集來的把柄,把朱雀門宮變導致一名死囚出逃一事的原委推到蘇俊風身上。”說到這,黛青微微停頓,觀了觀傅泱的神色,並無發現異樣,又道“本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可皇上聞說此事後竟氣的從病榻上驚坐起,蘇俊風被將了一軍現在還被關在牢裡,死罪能免,怕是活罪難逃。饒是楚王一手遮天也抵不住他這般風馳電摯,現下楚王已是焦頭爛額。沈楚徹底掐起來了,兩方僵持了這麼多年,皇上身子骨越發不濟,現在爭的,可就是徹徹底底的皇位了,焦灼啊。”
四年前朱雀門宮變,三皇子殞命,她也因救下七公主而改變了命運,真正步入仕途。
然而故事並非如此簡單,朱雀門背後還隱藏著一則辛秘,皇上雖然閉口不談,實則相當忌諱,甚至為此發瘋,拚命的讓楚雲景找長生藥物來延續性命,好像那人隨時能覆滅了他一個九五之尊一樣。
究竟什麼人能讓楚鈞怕成這樣?
其實早些年的時候傅泱心裡就隱隱有了猜測,她想了想,開口道“前段時日,我讓你幫我查一查楚少危的下落,可有眉目?”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在懷疑令皇上忌憚成那樣的出逃死囚就是楚少危對吧?這件事我也說不好,楚少危當年宮變,眾目睽睽之下身中數十箭,按理說已無生還可能。不然……”她頓了頓,“雲錦樂也不會墜城。”
這些年傅泱成長許多,不會再因聽到“雲錦樂”三個字心情跌宕。
反正黛青的話她也不會全然相信,她還是親自查過才放心,傅泱身子往後一靠,道“那就罷了吧。你方才說來晚了又是什麼意思?”
“哦,書歸正傳。邊疆出事了。”
她又是一愣,自沈崢凱旋後邊境就安生下來,能出什麼事情,難不成厭火退軍後養兵蓄銳又開始蠢蠢欲動了麼?
“以烈炎三皇子沈清濯為首帶領使團造訪大楚,卻在邊境失去蹤跡,不僅是他,連帶著近百人的使團也不見蹤影,如今烈炎還不知消息,屆時恐生禍端,江姿嬋得知此事後當即出京趕回去處理,恐怕現在已經身在樊城了。”
“烈炎與大楚素來井水不犯河水,怎的突然要來造訪?”
“這件事,我暫時也沒查出個明白。”
事出反常必有妖,傅泱頓時嗅到些許陰謀的味道。
“沈崢當即以左相身份僭越皇命給江姿嬋出京的通行證,局勢如此危急,旁的還不清楚,不過有一件事可以確定,”黛青推翻棋局,“看似平靜的水麵很快就會沸騰起來。你認為到時誰是贏家?”
傅泱默了半晌,腦中浮現出沈崢如幽潭深邃而憂傷的神情,她斂下眸子,輕聲道“自然是楚王。”
黛青拿出一樣東西遞給她,“楚王給你的。”
拿到手裡的,是一封書信。
傅泱打開看過以後,將信於燭台點燃,燒成了灰。
……
其實這麼多年傅泱對楚雲景的感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她如願聽到他說儘情話,許遍諾言,與他糾纏,曖昧,可也成為他手中最尖利的刃,這些年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如今楚雲景一封手諭又要她回歸老本行——絆住沈崢,不要讓他前往邊境。
絆這個字傅泱認為用的甚好,隱晦簡單而又不顯得那麼低俗。
她能怎麼令沈崢絆住腳,還不是以色侍君,一哭二鬨三上吊?
眼看著除夕將至,臨臘月的寒冬比往常更涼些,看似熱鬨繁華琳琅滿目的京都,傅泱走到哪都能感到一絲深邃到骨子裡的涼意,或者說是藏匿在麵具下的殺意更為合適。
過年的時候沈崢也沒有回來,她派人查過邊境,沈崢不在那。這個人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在她回來的時候關上她半個月,肅清楚黨,冒犯上之罪把江姿嬋保回邊境,然後就躲了起來。
傅泱不由低低地笑,恍然感到有趣。他那樣的人看似三尺秋水不染塵,可每番動作都會掀起大波瀾,有人哭亦有人笑。
傅家破敗的院落已無人煙,昔日景盛仿佛黃粱大夢,根本不曾存在過。她穿過幾道拱門,一個老婆子坐在隱蔽的角落,看到是她來了,佝僂身子緩慢地起身,“來看她啦?”
“來看因果報應。”
她拿出一把鑰匙將封鎖的鎖扣解開,傅泱與她擦身而過時,老婆子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執念過深,亦有因果。孩子,該放下的就放下吧。”
傅泱沒說話。
房內陰暗不透光,每一扇窗戶都被厚重的木板釘死,顯得陰沉又可怖。而在裡麵有兩個赤身女人,一個年長些,一個年紀小些,她們不著寸縷,身上遍布被虐待出的傷痕,昔日精心裝飾的頭發如稻草堆雜亂不堪。這般模樣,就算傅康明來了都認不出來。
“我不要,不要碰我。殺了我……殺了我!”
傅池鶯縮在角落,現在她一聽到推門聲就害怕,傅泱心覺有趣,又轉回身刻意地將門推開,合上,推開,合上,吱呀吱呀的響聲將傅池鶯整顆心都玄了起來。
她玩夠了才開口,“六姐可是廝混夠了?”
整一年,她把傅池鶯和宼瑤母女關在房中,每天都會來一個男人,當著宼瑤的麵侵犯她心愛的女兒,每天,她都會讓老婆子監視她們,不許她們尋死,一旦被發現了,就會有更嚴厲的懲罰。
傅池鶯神智已然不清,但聽到傅泱聲音的時候還是愣了一下,這是她恨到骨子裡的聲音,她抬眼,恨不得咬碎牙關,“傅,南,煙!”
“你認錯人了,我叫傅泱。”她道“傅南煙早在很久以前就被你們母女,親手送去了南疆。你忘了嗎?”
“你不得好死!”
傅池鶯不顧一切地向傅泱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