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煙沈崢!
晚上,傅南煙睡的很淺。
夜半三更,她聽到有人的腳步聲,很輕。
溫子曄逃出來了?
下意識的,她冒出這個念頭。
她選擇裝睡,看看溫子曄要做什麼。
那人緩著步子小心翼翼走到她榻邊,為她掖被褥。
良久,沈崢離開後傅南煙睜開眼望著黑漆漆的夜晚,徹底睡不著了。
這個時辰正是夜晚最黑的時候,傅南煙披了件鬥篷出門,雲雙雙聽見動靜默默地跟隨她,傅南煙坐在矮丘上對她揮手。
“二雙,過來陪我說說話。”
雲雙雙走了過去,她的長發如男子般高高束成發髻,一身勁裝乾練颯爽,濃眉大眼,棱角發冷,卻也不像女人。
“很晚了。”
傅南煙笑笑,“知道。”
小主人似乎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但雲雙雙也知道,公子剛走,她出來也是因為他。
“你多大了?”
“二十一。”
“跟在公子身邊多久?”
“八年。”
傅南煙有些驚訝,八年前,沈崢也才九歲,剛到京都。
“為什麼會選擇做暗衛?這種枯燥無聊又危險的生活,不適合女子。”
九十八個暗衛中,雲雙雙是唯一的女子,所以傅南煙喜歡把她帶在身邊。
雲雙雙道“無家可歸。”
她望著雪夜寂靜的星幕。
八年前兄長看上了鄰村的女人,女人提出條件,必須要她家拿出一頭豬。她家養不起豬,於是爹娘將她賣給青樓,換了一頭豬。
她人生最低落的那段時間,喜轎前的嗩呐震天響。
“京都想害他的人太多了,”傅南煙道“你們一定很辛苦。”
“還好,公子深謀大略,那些人無法得逞。任務以外的時間龍鷹衛很自由,公子寬容大度,我們遇到難題找他幫忙,隻要不是燒殺搶掠這等齷齪事,他都會竭儘全力。其實,比起公子,我們這些都不算什麼。公子他才是苦過來的。”
是啊,京都四麵楚歌,那年他才九歲,又帶著一個拖油瓶,想走也走不了。
多疑謹慎,大概也是那時候逼不得已養成的習慣。
傅南煙拄著下巴,半晌,悶聲道“我好像又惹他生氣了。”
男女情愛的事雲雙雙不懂,可公子為了保護小主人把龍鷹衛都交了出去,那小主人在公子心中的分量,一定極為重要。
“您有什麼心裡話,不妨對公子直說。公子隻是性冷,內心卻比誰都柔軟,隻要您坦誠,他一定不會生你的氣。”
“我自然知道他的脾性,恰恰如此。我更無力。”
重生這件事她真的不能說。
上輩子燒殺搶掠全占,她就是齷齪的先祖,沈崢不會原諒她的,說不定還會厭煩她,唾棄她。
傅南煙知道自己暴露出的疑點太多,慕容修今天點明著找她茬,半分情麵不留,沈崢聰明過人,不會不知道慕容修話裡話外的提醒和警告。
相反,如果沈崢不是即便知道她來曆不明還這般相護,傅南煙心裡一定會更好受些。
內疚,自責和深深的悔恨無時無刻不在剮她的心。
“我有時候真的認為,上天以捉弄人為樂。公子他也不例外,隨便換一個人都比我強。哪怕錢安清那種嬌嬌柔柔百般沒用的……”
傅南煙忽的坐直身子。
她自回來就總感覺好像忘了什麼,原來是錢安清!
她人呢?!
……
錢安清被推了進去。
她雙手雙腳都自由,可她的周圍都是身強體壯,滿是胡須的厭火人,她就是跑,也跑不出他們的三步之遙。
她怕極了,渾身哆嗦。
比起帳外的浮躁,她腳下所處的地方有如死一般沉寂。空氣中散發著刺鼻的藥味,苦到令人有作嘔的欲望。這一間帳篷和其他的不同,它很大,裡麵的陳設很詭異,銀蛇裝飾無處不在,讓人手腳冰涼——那是厭火的圖騰。
他們領她到這裡做什麼?
分明……她應該在去往四神十六部的路上。
難道是傅南煙要害她?
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