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橫塞!
這場還在持續的暴雪落滿了這片廣闊無垠的原野,茫茫雪夜中,四五輛馬車在緩慢行駛著,肆虐的寒風在不停地尋找著縫隙鑽進車廂。
馬車裡的家丁女眷們,都緊緊地裹緊棉衣相互依偎著,唯恐寒風趁虛而入,真是風如刀割。
不過這時,車廂外那五個身著宮服的人還在不停地趕著馬車,車裡的人聽著外麵的哀號寒風聲,都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陳夫人和宋月思坐在同一輛馬車裡,陳夫人懷中抱著酣睡著的小慶雲,劉姨則緊挨著陳夫人坐著,不知道是冷還是其他的緣故,她的手始終緊緊地握著陳夫人的手。
陳夫人並沒有說話,宋月思也是沉默無言。
除了門外肆虐的風雪聲以及車馬顛簸的聲音外,整個車廂中沒有了一丁點聲音。
車廂內掛著一個很小的竹燈,竹燈散發著微弱的光,勉勉強強地照亮了車廂。
昏暗搖晃的旅程使人容易困頓,劉姨搖搖晃晃著時而清醒,時而睡去。
不知道什麼原因,宋月思的眉頭有些皺。
“宋公子?”昏暗中陳夫人開口問道。
過了一會兒,宋月思好像才反應過來,他微微抬起頭來,精致的容貌在昏黃的燈光下,很是好看。
“嗯?”
“天氣太冷了,需不需要換著人來趕馬車,府上的家丁們應該也可以勝任這件事。”陳夫人接著說道。
“哦夫人不用了,外麵的他們體格都還不錯,這風雪還凍不傷他們。”宋月思眉頭一鬆,又恢複了之前標誌性的微笑。
“嗯那好”陳夫人沉吟了一聲。
“宋公子,恕我多嘴問一句,我家先生這幾年在忙些什麼?”陳夫人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了自己一路上都在想的問題。
“大哥啊”宋月思望著車廂頂上的小竹燈,他顯得有些開心。
突然,呼哧一道破風聲傳來,一支白羽箭半支沒入車廂內,留在車廂外的白羽還在劇烈的顫動著。
“敵襲!”遠處有一人大喊,頓時所有人都從渾渾噩噩中清醒,緊張地坐直了身子。
陳夫人趕緊叫醒睡夢中的陳慶雲,小慶雲揉著惺忪的雙眼,沒有哭鬨,隻是安靜地躺在陳夫人的懷裡。
宋月思冷哼了一聲,掀開簾子走了出去,一股寒氣夾雜著雪花從簾子下的縫隙鑽了進來。
劉姨緊緊地摟著夫人,夫人也緊緊抱著陳慶雲。
車隊並沒有停止前進,雪還在下,車還在不停地往前走,宋月思站在馬車上,手中握著木折扇,望向東麵那片閃著雪花的黑夜。
在那邊常人看不見的黑夜裡,一位身披重甲騎著高大黑馬的青年男子默默注視著前進的車隊。
青年男子身前有一柄長槍斜插在雪地之上,沾滿雪花的槍身上掛著一具屍體。
男子坐下黑馬的鼻端喘著粗氣,馬匹有些急躁地踏著碎步,稍微離遠看去,以它為中心方圓數十步都躺滿了屍體。
青年男子朝著車隊即將消失的方向,抱拳輕聲道:“末將文介山恭送夫人。”
數百名弓弩手,引卻未能發,儘數被斬於馬下。
宋月思立於馬車之上,任由風雪打在臉上,他身上寬大的衣袖在寒風中陣陣作響。
夫人看著懷中安靜的陳慶雲,忽然覺得沒有那麼緊張了,陳慶雲的眉眼太像她的丈夫了,以至於她常常覺得,丈夫仿佛就在自己身邊一樣。
暴雪在第二天黎明停歇了,自從出去之後,宋月思再也沒有進到車廂裡來。
劉姨歪抱著小慶雲,小慶雲還在睡覺,夫人拉開車簾,一縷陽光投進車廂,照在她的腿上,帶著寒意的風,讓她的頭腦瞬間清醒了許多。
窗外的路麵積雪並不是很多,想來是一路走出了不近的路程,這個地方並沒有潁川下的雪那麼大。
陳夫人正在思索著,車門簾在這時候拉開了,宋月思端著一個食盒笑著走了進來。
“夫人,先吃些東西吧。”
陳夫人禮貌地點了點頭,劉姨連忙伸手接過來食盒。
“宋公子,你也坐下歇歇吧。”陳夫人看著滿眼血絲的宋月思說道。
宋月思也不客氣,理了理衣服便坐下了,隻是他的眼神還在不停地望著窗外。
陳夫人看著宋月思的側臉,忽然想到昨天晚上他們遇襲前,宋月思談論自己丈夫時的那種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