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歌之曲終人散！
於是，幾天後林夫人在金玉滿堂納涼的時候，就對林老夫人提了準備給林老爺身邊放幾個人的事。
林老夫人很是詫異“好好的，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你們夫妻恩愛這麼多年，孩子也大了，依我看，很不必的添這些花費的”竟是準備一口回絕的。
林夫人今日顯然是有備而來“老太太，是我這麼想著，白家看來是事到臨頭了，還不自知，現在上躥下跳，聽說給好幾家大人家裡都送了人的，蔣總督是上司，雖然管不到咱們老爺，但明麵上，要給他這個麵子，送人也是先送了他府上的，以後查起來，肯定要受牽連，要是咱們什麼都不預備，到時候送到我們府上，肯定是不能收的，最好是遠遠的才好，若一心不收，就要得罪白家，現在那位不是還沒有發作嘛，以後要是叨登出來，蔣家受了牽連，肯定會倒回來疑心咱們，彆看蔣太太現在氣著蔣老爺，可夫妻一體，有什麼事也不會含糊！”
隴西李家，可是打隋唐時起，好幾百年了，一直穩穩當當的傳下來的老牌子權貴世家，百年富貴，隻有出身這樣的人家，所以才這般底氣，養得蔣太太一副嫉惡如仇的性子，就連皇後的母族家裡，說下麵子就下麵子。
林老夫人就沉吟了片刻“你思考得很是，那是有合適的人選了？”
這種試探，林夫人才不會上當，她心想“自己身邊幾個丫鬟養出來都是有大用的，才不會便宜你那個薄情寡義的兒子。”
就故意作出有些為難的樣子“按理說，是該媳婦來挑人的，可是，老太太你也知道，這邊超兒準備進京，一應事務和跟去的人都沒定，小三又剛剛分了院，也要我時時看著，還有小四也是一直的病了，現在又跟著我住，我的丫頭們照顧起來，也還仔細些，我才能放點心，可若是突然去外麵買，隻怕是更落人口舌，所以少不得媳婦要厚著臉皮，向老太太要幾個人了”
林老夫人這才紮紮實實愣了一下，她本來一開始就以為是林夫人想要在林老爺身邊插人，沒想到林夫人這意思，卻是打上了她的主意。
她很快就想到過幾日要給外孫女的還席，連頭帶尾的，都是從得一樓一手包辦了，可是林夫人吩咐的，內院一點都不許插手。
林老夫人就道“這事我和你老爺商量了來，你雖然賢良，但你老爺怕是不願意。”
林夫人卻並沒有笑，也沒有說什麼，隻是低頭答應了。
等林夫人走了，林老夫人轉頭就叫來了陳媽媽細問“這幾日，你老爺都是歇在哪裡的？”
陳媽媽忙回“前幾日和老太太這邊議事畢，還和書房相公們談了半晌，快一更才回的芳菲苑，後麵這幾天，都是歇在書房的，就三小姐分院那天，歇在太太屋裡的。”
林老夫人就咳了一聲“夜裡，要水了不曾”
她一把年紀了，還要管兒子媳婦的房裡事，的確感覺老臉有點掛不住。
陳媽媽臉上就暗了下去，搖了搖頭。
林老夫人就歎了口氣“這兒女啊，一個兩個，都是討債鬼”
陳媽媽看了看林老夫人的臉色，才挑著字眼回話“夫人現在管家事務也忙，上上下下哪裡不需要她操心？她又素來孝順，不肯來麻煩您老，而且幾位小主子，也是小的小，弱的弱，也實在是抽不開身好好伺候咱們老爺，若是真放幾個人在屋裡，能有靠得住的，夫人也是多一個臂膀啊，而且再一層說，咱們家的少爺，的確也單了些！”
林老夫人的臉色卻難看了起來“你就是想得太單純，許是你想到了，也不敢給我老婆子說，嘿，我這是什麼命，剛剛的這兒子女兒才生分了，現在好不容易好些了，又輪到兒子媳婦生分了”
陳媽媽忙道“老太太，您多心了，您還不知道咱們夫人的哪，最是講從三從四德的，一向是把咱們老爺放心尖上的”
林老夫人就不再說話了，好半天，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就問了一句“我記得老爺外書房裡麵伺候的丫鬟，有一個是你侄女？”
陳媽媽的冷汗頓時下來了“老太太明鑒，老奴絕對不敢有這個念頭”
林老夫人擺了擺手“彆慌，我也是問問，她們晚上，是個怎麼個伺候法？”
陳媽媽就鬆了口氣“雖然是從小兒看著老爺長大的，若說這個事吧，還真的有些看不懂咱們這位爺，外書房那邊，就這件事，上上下下，嘴都閉得嚴嚴實實的，就連我那侄女，都沒有說出一絲來，就說是奴婢該怎麼伺候主子，就怎麼伺候主子，可老奴這雙老眼，有時候看著她，又覺得這丫頭的身形，又不像是伺候過的，唉主子麵前說句托大的話，上了年紀，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準了”
陳媽媽雖然說得遮遮掩掩，林老夫人也是孫子孫女滿地跑，大孫子再過幾年就能娶媳婦的人了。
林老夫人就吩咐:“晚上，叫小廚房好好預備著，傳話到外麵，請老爺今晚過金玉滿堂來用飯。”
果然傍晚時分，林老爺就先來請安了，又順便說了一句“小四又吐了，鄭氏一時抽不開身，我已經叫她不必過來，今晚，就兒子陪老太太吃飯吧。”
林老夫人就有些著急“好好地，怎麼又吐了，她慣常看的那個陳大夫，不是一直開著太平方子在吃嗎？怎麼三天兩頭說不適？”
林老爺就道“正要請老太太示下，小四也快六歲了，小二年底就要和我進京，他最是掛念這個小妹妹，要是小四一天兩天的身子總不好，這孩子到了上京也是天天懸心，哪裡就能念好書了？陳大夫的人品是值得相信的，可老是吃他的藥，總不見好，也不是個事，乾脆另請名醫吧”
林老夫人就先使了個眼色給陳媽媽，陳媽媽立即會意，將屋裡伺候的人全部帶出，自己親自在門口守著。
屋子裡就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林老夫人想了半晌，才問“你是想好了，不再給小四吃陳大夫的藥了？”
陳大夫的藥裡有什麼東西，他們母子二人，從頭到尾，都是清清楚楚的。
林老爺卻說起了彆的事“今天，小舅子那邊薦來的蕭先生，說好了要給小二當先生的，年紀不大，才十九歲，已經考中秀才了，學問我已經考察過了，功底很紮實，人品看起來也不錯，溫煦有禮，兒子想著，以後小二去了上京，蕭先生也可以跟著去。”
一看兒子在試圖轉移話題，林老夫人的心裡頓時就有點堵。
她就斜了他一眼“怎麼，心痛了？小四是你女兒，也是我的親孫女，你以為給她吃那些東西，我這老婆子心裡不心疼嗎？可有的事，是打掉了牙齒，和著血淚，也必須要得去做的，況且，這都是為了林家！”
林老爺就苦笑了一聲“兒子這也是為了林家，鄭氏孝順您多年，如今，從她身邊奪走一個孩子，總要還給她一個健康的吧，況且，來日小二到了上京，也少不了鄭家的照拂，遠的不看，就看看小舅子送來的兩封信吧，很是看重鄭氏這個姐姐的。”
林老夫人頓時噎了一下，旋即她就狐疑地看了自己兒子一眼，這是從她肚子裡麵爬出來的，她最是清楚他的脾性，一件事若不是已經考慮得周周全全，而且必須要做的地步了，是根本不會提出來的。
“看來，你是早就有這個想法了。”
林老爺就微微一笑，話音一轉，就又說起了彆的事“還有一件事請娘拿個主意，林家子嗣也太單薄了些，鄭氏考慮的也很是，難得她如此賢良，也不用另外選人了，兒子外書院伺候的那幾個丫鬟，就正經選個日子，開了臉伺候吧。”
若不是陳媽媽的忠心經得起四十多年的考驗，林老夫人差點就懷疑她與自己兒子暗通曲款了。
林老夫人就委婉責備“你是什麼時候起的這個心思？你太太今天下午還說，讓我給你選幾個人呢，你倒自己提出來了，你也不想想，讓你太太知道了，她麵子怎麼過得去？”
林老爺就笑了“以前不給她們名分，就是為了給鄭氏體麵，也是為了穩住她，如今，當年計劃的事情，都已經按部就班，後院也該有一些人來，和她分庭抗禮了，一家獨大，兒子總是不大放心的。”
大抵天下的婆婆，就沒有願意看著兒子為自己老婆說好話的，林老夫人也不例外，也就隻是不痛不癢地說了林老爺幾句。
口風就鬆了下來“既然你都考慮得這麼周全了，你媳婦那裡，就由我去當這個惡人吧，小四的大夫，讓你太太自己看著辦就行。”
林老爺就垂了眼“多謝老太太。”。